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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要去清平齋?”
路邊的松針因著過路人的動作顫顫掉下一線雪來,周福看著總統在錦園門口短暫停頓過後目不斜視直直進了清平齋。
風雪愈發大起來,濃雲厚沉,壓住剛點起來的萬家燈火,迫在心口,比枯枝更加狡獪。
房中酒盞落地,在地上滾了幾圈,最終拖泥帶水地破碎掉。父與子之間極少見的對峙與妥協輪番上演。
周福覺得膝上的風溼愈發疼了,支退了門口的小廝,縮排脖子守在門口。
風聲裡,他聽見總統這樣說:“祭天那日,你與為父一道。如何?”
這是任何人都聽得懂的暗示。
然後是二少爺仿若戲謔的嘆息,“怎麼,父親要拿這補償我?”
“是與不是,重要嗎?”
周慕筠笑,“不重要。”
一陣沉默過後,周沛遺出門。
周福靜靜跟上,“老爺,可需查查那群匪寇?”
默默走了一段後,忽聽得前方人遲到良久的答非所問,“周福,是不是慕贏做的其實壓根不重要。”
周福頓住腳步,呵氣成冰的夜裡寒氣鑽進腦子,衝開了僅有的一點疑慮,霎時清明過來。
是了,有誰比大傷過後百毒不侵的二爺更適合那個位置?
轉眼臘八,周家二少生辰。
米倉巷周府後門口靜靜停了輛馬車,夜燈恍然,照著個清瘦秀麗的少婦下車。
堇色披風穿過雙生門前的琳琅花影,燃起清平齋門口久不亮起的流蘇燈。
半柱香後,戲臺上換下一曲《貴妃醉酒》,原本該在桌上吃酒的主角二少拎著酒壺不見了蹤影。
清平齋的墨色珠簾被這醉鬼撩開,“怎麼,這便急著走?”
“周慕筠,這便是你的痛不欲生?”
“再痛又如何?我總不能隨他一道去了……你說呢,梅兒?”
二少奶奶反手一個巴掌甩上去。“拿親生孩子的性命做籌碼往上爬,周慕筠,你可真好……”
一陣沉默後,趴牆根的周總管聽見“哐嘡”一聲巨響,衝進門,“二爺,二少奶奶有何吩咐?”
卻見二爺立在倒翻的書櫃前,吃了口酒紅著眼在笑,聲音很慢,“去稟告父親,我要休妻。”
門口霎時跪倒了一片,“二爺三思。”
周福躬身去勸,“總統登基在即,二爺是否再作考慮?”
二少爺貼近他,“福叔,這便是我的考慮,你難道看不出來?”
這一夜,前朝太后保媒的二少奶奶青州顧氏拿著一紙休書,消失在這茫茫雪野。而一貫隱身幕後的周家二少走出幕前,軍中猜測,比起大少爺,總統似乎更屬意這位庶子。更有傳這位二少爺不日便將同恩師次女成婚,繼承大統,指日可待。
正月初十,國民總統周沛遺率領百官舉行祭天典禮,宣佈承受帝位,改年號為“洪武”元年。正月十五日,入主紫禁城,正式登極。並在經緯堂接受朝賀,分封爵位。
是夜,天陰無月。
皇帝在經緯堂宴請百官,此共襄盛舉之際,堂中驚現逆賊刺殺新帝,所幸刺殺失敗,逆賊被順利拿下。
重刑之下,逆賊招供,主使者竟是皇長子周慕贏。
周慕贏當即反駁:“無憑無證,如何定我大逆之罪!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測栽贓嫁禍!”
此言暗示意味明顯,皇帝多疑,命武義親王黎忱暗中查探。一月後,卻意外發現城外護國軍少帥寫給周慕筠的親筆信!
信中直言兩人將合作刺殺新帝,一旦失敗便嫁禍給皇長子周慕贏。
原本這時便該塵埃落定,事情卻又一波三折,護國軍少帥正式攻城,命人送來一份勸降書。孰料到,皇帝對比密信發現兩者筆記截然不同。
案情一時撲朔迷離,而正此懸案未解之際,南部新黨以颶風之勢捲土重來,北洋軍措手不及,一時軍心不穩。
廣東徐聞聯合護國軍討伐周氏復辟帝制,皇二子周慕筠主動請纓,隨軍南下平叛。同年四月,陷入護國軍圈套,死於山東克色山,屍骨無存。皇帝大慟,各地連發之護國電文、通報,盡數指向紫禁之巔,旗下將領倒戈相向者亦不在少數。北洋軍軍心渙散,頹勢顯而易見。
五月中,護國軍攻破北京城,皇帝周沛遺一病不起。不過數日,便溘然長逝。據傳,最後陪在周沛遺身邊的不是皇后,亦非最受寵的貴妃沈氏,卻是鮮少露面的惠妃金氏。多說這金氏原為朝鮮國郡主,從前亦是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