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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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
高跟鞋的聲音一路從樓梯上傳來,直到書房門口停下。
霍仲亨繫著睡袍坐在沙發裡,低頭看報,手裡穩穩端了薄胎青瓷茶盞,連眉毛也未抬一下。念卿倚著門框靜靜看他,也不知該說什麼,鼻端卻是越來越酸。看四少走,淚水並未落下,回來這一路,與那離去的人背道而馳,也未落淚。直待到了家,見了他,看他安穩地坐在壁爐邊喝茶看報,好像一早在這裡等她,永遠會在這裡等她……終於,淚意無可遏止。
霍仲亨嘆了口氣,擱下報紙,朝她伸出手,“過來。”
念卿走過去,貓一般溫順地伏在他懷裡,慢慢開始抽泣,終於泣不成聲。
“仲亨,我不明白。”她抬起淚眼望住他,“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為什麼還這樣難過?”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霍仲亨目光深邃,半是無奈半是瞭然,“好了,你已做得足夠,不要哭了!”念卿默然點頭,忍回眼淚,朝他露出一個微弱笑容。霍仲亨眉頭一皺,火頭剛冒上來,便被她盈盈目光熄滅——她竟用這種眼神看他,一瞬不瞬,眼裡滿滿都是依賴。
“看什麼,我又不會走。”霍仲亨沒好氣地笑起來,狠狠托起她下巴,手指揉進她髮絲裡,“算了,要哭就哭,別這樣看著我!哭過這一次,以後再不許傷心!”
他孩子氣的惱怒終於引得念卿破涕為笑,笑裡仍有眼淚撲簌簌落下,卻已不是悲淚。
她的淚水墜落他掌心,又滲出指縫,溫溫熱熱,酥酥癢癢。
霍仲亨深深看她,第一次默許他的女人在他面前為另一個人流淚。
只因這是她的酸楚,她的無奈,因而變得合理,變得可以容納。
這不可思議的感受,或許便是他們所謂的愛了……霍仲亨一時喟然,只將念卿緊緊擁入懷中。她柔軟長髮在他掌下散開,涼涼滑滑似青色緞子,握在手裡有一種安恬的感覺。壁爐裡偶有火星爆開的輕響,除此只有一室寧定和她細勻悠長的呼吸。她就這麼蜷在他懷裡,漸漸沉靜睡去,睫毛下還凝著一點淚珠。他將她抱到床上,動作極輕緩,似捧著一朵盛開在掌心的睡蓮。
念喬下午來時沉著臉,直上二樓找念卿,卻被桂珍擋下,說夫人早上出門著了涼,這會兒還在休息。見念喬面色不豫,桂珍便笑著打趣道,“這是怎麼了,又同程公子吵嘴麼?”念喬咬唇,從手袋裡掏出個疊得四四方方的東西擲在桌上,悶聲仍不說話。
桂珍好奇拿來一看,卻是張半皺的報紙,展開只瞄得一眼,頓時變了臉色。那上面赫然一張醒目照片,正是戎裝的督軍和一身男裝的念卿。底下粗黑大字的標題寫著“氣短可是真英雄,情長終究小兒女”——饒是念書不多,桂珍也讀出這句話裡濃烈的諷刺。
“這是哪來的?”桂珍吃了一驚,左右看看,急忙將報紙揉了,“這種東西你怎麼敢帶進府來!”念喬漲紅臉,忍著氣說,“這是北平的報紙,上面還有更難聽的。”桂珍啐一口,兩下撕了報紙,憤憤數落道,“臭窮酸盡會靠筆桿子毀人,這種東西還巴巴的拿來給她看,你也是個不省事的……哎,你怎麼會有北平的報紙,誰給你的?”見桂珍一臉狐疑,多半又疑心到程以哲頭上,念喬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剛去車站接了個同學,人家從北平回來,捎張報紙路上看看有什麼奇怪。”提及同學,念喬忽然想起件蹊蹺事,“今兒在車站還遇見個奇怪的人。”
“有多奇怪?”桂珍隨口問道。
“那人好像也是學生,挺英俊的樣子,跟我同學坐一個包廂,起初還客客氣氣幫我們提了行李,後來惠珍多話,偏偏提起報紙上的督軍夫人,她還不知道我們是姐妹。”念喬皺著眉頭,“我倒沒說什麼,那人翻臉卻比翻書還快,狠狠瞪著惠珍,像是誰欠了他錢,把我嚇一跳!”
永以為好·上部終(3)
桂珍哈哈笑起來,“可不就是北平那些激進學生麼,再不然就真是跟督軍有仇的,他們帶兵打仗的人誰身上沒點血債,不奇怪,不奇怪!”念喬支頤想了想,“我瞧著不像,總之那人古怪得很。”二人又議論一番,閒閒扯了些家常話,念喬記掛著同程以哲的約會,也不待念卿睡起便走了。
這一覺直睡到傍晚,念卿醒來仍覺昏昏沉沉,早上在碼頭著了涼,一整天都在頭痛。
門外走廊上有軍靴聲橐橐走近,是仲亨提早回來了,即使只聽得他腳步聲也覺得一陣甜蜜。念卿懶懶地擁了被子,眯著眼睛看門口。
門是被踢開的,霍仲亨雙手舉著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大步走到床邊,將那東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