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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上他始終抱著她,她在不停地失血,身體冷得像塊冰。他的身體其實也是冷的,他在害怕,他害怕她會就此消失掉,怕她再一次從他的生命中消失掉。
他從來不信天意,不信鬼神,但這一次他竟會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五年前,他沒能救下她;五年後,這將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這樣多的想念,這樣多的愧疚,這樣多的憐惜和愛,他希望此生還會有漫長的時間去延續,去彌補。
而她如今終於醒了。
他也像是跟著終於活過來。
他這才有心思回想起在山上驚心動魄的那一刻。那個時候,他關注著她,可她卻好像對周遭的一切都恍若未覺。明明正被挾持著,她卻似乎根本不在乎。
在刀刃刺進身體的時候,她的臉上甚至帶著某種輕鬆的、解脫般的表情。
她是真的覺得解脫了嗎?
蕭川握著她的手,手指不自覺地微微收緊。
因為差一點兒傷到心臟,之後又失血過多,南謹這次幾乎元氣大傷,醒來後又在ICU裡住了十幾天,才終於轉到普通病房。
她這次受傷的事被隱瞞得很好,就連律所的同事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她私下問南喻,南喻說:“我替你去所裡請了病假。姜律師他們問起來,我只說是需要做個手術,他們大概以為涉及女性隱私,所以沒有詳細打聽。”
沒有親戚朋友前來探望,倒正好省了解釋的麻煩。南謹在醫院裡安心養傷,南喻幾乎每天都來看她一次。她已經好了很多,偶爾還能下床走動,於是告訴南喻:“不用經常跑來跑去了,有空的時候過來陪我說說話就行了。”
南喻一邊削蘋果一邊點頭:“那倒是。你這裡什麼都有,還有專業護工二十四小時照顧你,確實不怎麼需要我。”
“說什麼呢。你可別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啊。”南謹氣得笑起來。
南喻卻笑嘻嘻地繼續說:“而且,你要是悶了,也不一定非要我陪著說話才行。蕭川不是每天都會來看你嗎?我看有他就夠了。”
南謹卻微微沉下臉:“越說越不像話了。”
蕭川確實每天都會過來。起初她精力體力都不濟,只能躺在床上讓人伺候,他便會親自喂東西給她吃。
她若不肯張嘴,他就將碗和調羹舉放在她眼皮底下,兩人沉默地拉鋸著,直到她服軟吃飯為止。
到後來,她也漸漸懶得抗拒了。他喂什麼,她就吃什麼。他說要陪她出去散步曬太陽,她就任由他將自己抱上輪椅,推著在樓下花園裡閒逛。
護工私底下無比羨慕地說:“蕭太太,蕭先生對你真是細心體貼。你真是好福氣喲!”
她在外人面前不想多做反駁和解釋,乾脆笑笑應付了事。
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這樣,看起來既順從又乖巧,不想說話的時候便只是微笑。
可是她的話卻越來越少,彷彿陷在一種懨懨的狀態中,更多的時間都在沉默。她沉默地看著蕭川照顧自己,對於他所說所做的一切,她似乎都是默許的。
晚上吃了藥,又看了一會兒書,南謹在十點之前就關燈睡覺了。她這段時間的生活變得極其有規律,蕭川又準備了許多補品,讓用人每天燉了送過來。
她這次雖然受了這麼重的傷,但氣色已經漸漸好轉起來,體重似乎也沒減多少。
大概睡到下半夜,南謹才聽見門口傳來極輕的響動。有人走了進來,那是她熟悉的腳步聲,所以她繼續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沒動。
此時是凌晨,室外已經有些冷了。蕭川脫掉外套,然後似乎是在靠牆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沒有睜眼去看。她仍在裝睡,不想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而他沒有開燈,也沒有靠近床邊吵醒她,只是這樣坐在漆黑幽靜的房間裡。
她知道,他就坐在那裡,隔著不過數米之遙。可他自從進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也似乎儘量不發出絲毫動靜去吵她。如果不是方才那陣輕微的腳步聲,她幾乎以為根本沒人進來過。
病房重新陷入長久的靜默,靜得好像真的只有她一個人。
南謹閉著眼睛,終於有些撐不住,再度沉入夢鄉。
第二天醫生過來查房,看過她的傷口和各項身體檢查指標後,微笑著恭喜她:“南小姐,你的傷勢復原得很好,接下來隨時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只不過,回去後還是要靜養一段時間,暫時避免劇烈動作,直到傷口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