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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如紙…3 。。。

夢裡依舊是四年前那樣的漫天紅葉,白衣翩翩的女子站在遠方凝視我。她未開口,卻聽見空中傳來蒼老而嘶啞的聲音:“紅是血,金是肉,瓷為骨,畫為魂。紅瓷是我們漢人的骨血,蠻夷憑什麼得到?不屬於你的東西,即便到了手裡也會碎掉。”

我醒來時渾身發冷,口乾舌燥,掙扎著起身喚道:“來人,給朕倒杯水。”

躺在裡側的麗妃不知是被我叫醒的還是原本就沒睡著,緊張得爬起來問:“皇上又做夢了?”然後極快地下了床,趿拉著鞋出去喚侍女沏茶。

我說:“大半夜的不用沏茶了。”

“壓壓驚也好。”麗妃將簾子外頭的一盞燭臺端了進來,擱在床頭案几上,“皇上近日過於操勞,夜裡又睡不好,不如請太醫院開一副寧神定氣的方子來?”

“不必了。”我自知這心神不是藥物所能安定的,低頭撫著額慢吞吞說,“朕兩日沒去章陽宮了,很想去看看她。”

“皇上,夜深了。”麗妃輕聲說了五個字,便沒有再多的勸阻。

藉著燭光,我瞥見麗妃褪去妝容後的素顏,不禁擰了眉。眼窩凹陷,蠟黃的臉毫無血氣,雙頰削瘦,下巴顯得尖了。這似乎不是我所熟悉的麗妃,不知何時,她已憔悴至這般模樣。

我日日夜夜與她在一起,心心念念卻是另一個女人,我可沒有為她著想過,日復一日地讓她受這些委屈。不想辜負,卻偏偏辜負了,總是心不由己。

侍女端著熱茶送進來,呈給我,再給麗妃。相對飲茶,這樣的場景曾經時常有的,只是這幾年來愈發少了。

暖茶潤了喉,我自夢境中被驚嚇的勁頭也緩了些,低聲同麗妃說:“你可知朕很失望?不想責怪,是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

麗妃垂了眸子,茶盅在手裡顫抖。她緊緊咬著下唇不說話,就如我初見她時那樣膽怯。

明黃的枕頭上繡著巨龍死寂的神情,肅穆陰森。一直睡在這樣的枕頭上,難怪噩夢不斷。我疲乏地閉著眼說:“為何不能再等等?讓朕開心一陣子。至少等到孩子出世,或許能留住她的心。如今都落空了,朕開始明白她說的那種朝不保夕的心情,擔心一覺醒來,什麼都沒了。”

“臣妾沒料到太后娘娘會對那些人痛下殺手,臣妾也不想揹負人命的罪孽。”麗妃的聲音顫得很厲害,像在哭泣一樣抽抽搭搭。

“算了吧,我們誰也逃不掉。就算這些人命與我們無關,十幾年戰火中死去的冤魂也會長久地詛咒我們,詛咒我們的民族和王朝不得安寧。”

“皇上……”麗妃終難按捺住悲泣,伏倒在我腳邊叩頭,“臣妾知錯。”

我沒有伸手扶她,麻木地下了床,“朕不睡了,更衣罷,去御書房。”

慈寧宮裡一派平靜祥和。

賢越已經會晃頭晃腦地背誦他並不理解的詩詞,還會規規矩矩地衝我下跪請安。

母后與甯貴妃談笑著,彷彿很久以來都是這樣風平浪靜的,至少對她們來說是的。後宮自有後宮的規矩,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這裡的一切總是井然有序。

我看著蹣跚走步的賢越,惦記起絲絛腹中的孩子。這些天心裡總覺得空得厲害,就像喪失了基本的七情六慾,每日寡言少語、連舌尖也覺不出酸甜苦辣來了。

越來越多的回憶充斥著渾渾噩噩的頭腦,常常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生、為何而活。從來不知道,要放下一個人、一段情、一些過去,會這樣艱難。

我仍是忍不住,去章陽宮看望她。在對她說出那樣的狠話之後,我真害怕見到她的目光。所以去了也只是踟躕在寢殿門簾之外,靜靜地聆聽她的聲息。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清冷月光下,沙啞難聽的聲音輕輕唱著歌,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卻令我潸然淚下。

微微挑開簾子,見她舞著水袖在殿裡如一隻鬼魅般地遊走,燈火搖曳處,盡是幽幽倩影。不一會,她又安靜下來,坐在書案前,纖瘦的手腕捏著筆在宣紙上仔細描畫,一邊笑著說:“駙馬,你畫得不對,應是並蒂蓮。”

我遲鈍地邁開腳步,穿過簾子,走到她面前。

案上除了宣紙和筆墨,還有酒壺、和一包慘白的粉末。

“這是什麼?”我抖抖瑟瑟的手將那包粉末拾起來,幾乎凝住了呼吸,用全部的心痛注視她異樣興奮的神情。

“駙馬……”她笑得那樣妖嬈,揮著長長的水袖套住我的脖子,眸子裡閃著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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