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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若有話傳晝夜可到。雅予聽了並未接話,誰知他走後,這信確是三兩天便來一次。
說是信實則他那龍飛鳳舞地一頁也寫不下幾個字,聽說探馬軍已然拔營往烏德爾河去,可在信中卻隻字未提,景同的日常依然是從阿木爾那兒來,因此他的信多是言之無物。雅予把這邊分帳之事仔細說給他聽,也顯然出乎他的意料,卻那回信中也只是囑她:靜觀其變。就這麼四個字,雅予反覆看,才琢磨出平日裡該如何與那欽相對。
一離遠了,人的心思就會沉澱,然後散開,他那張揚的氣勢分明還能從紙上墨中噴薄而出,可夜裡偶一閃念,雅予還是會想若是日子能就這麼安逸地過,何必還有那兩個月後的約定……
從靴中抽出那把狼頭小刀,湊在燭燈下。日久年深,狼頭的雕刻已然被磨得失去了原本的猙獰,只是那頭頂的狼毫依舊冷硬、清晰如故。燭光裡銀色的毫隙深處黑紅的殘血聚成了泥,將那狼毫刻塑得根根逼真,彷彿能嗅到那血腥兇殘的味道。
雅予掏出帕子,輕輕地,仔細摩挲過,仍舊只餘白淨的紗。那日該是有多少血才能沒過了狼頭?只記得她醒來後,手上已然清洗乾淨,可指甲深處也似這般留著摳不去的痕跡。那一夜瘋狂的恨總以為這一輩子便是將他食肉寢皮也難解萬一,誰知,竟是抵不住他的血浸入她的肉中……
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既然又耍了蠻橫威脅她,為何要把這靴刀給她?既然從此要迫著她為所欲為,為何又要諾下個“若是用得著,只管扎”?難道他自己馴不服自己的獸性,卻指望旁人能把握?他說野獸不是人,可野獸說話算數。不知怎的,這麼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與那硌在手中的狼頭相應,雅予竟是覺得比那指天發誓還要讓她難以回拒。
狠是他,硬是他,混賬無恥也是他,可一刻透了軟,便是混亂也讓人如此招架不住……
於景同,她是生,他是養,事到如今,究竟哪一個更親?虎毒不食子,狼急了會咬那胖娃娃麼?……不會,可若說起回中原一事,他當真是把對了脈,畢竟這於她是心頭大事,於他卻不關痛癢。他若橫了心無賴,她怎的能不生怕?想到此,雅予輕輕嘆了口氣,算了,就隨了他走,血到底濃於水,與孩子朝夕相伴往後才有更多的把握。只是……這“朝夕相伴”最先就是孩子的阿爸,雖有這靴刀做底,可還是,還是有些受不了……
想起那快要把她揉碎的懷抱,雅予低垂了眼簾,淡淡的燭光都似太過灼熱,直燙紅了她的臉頰。每一次不知是源起何處,言語與懷抱、爭執與商議都會無一例外地終結為他的啃咬。彼時他就似卸去冠帽的禽獸,捕吃獵物全不顧吃相,放肆之極;她在那口舌輾轉、似麻似痛的禁錮之間也迷昏了心思,再無招架。
每一次,身上都要留下他的印記、他的味道,留下他給的疼。她該是怨恨自己、嫌棄自己才是!可怎的一次又一次,竟是漸漸地沒了這嫌顧的心,夜裡躲在被子裡問自己,難不成是慣了?而後又悄悄罵:不知羞!一個“慣”字,丟了女孩兒家多少廉恥。
女孩兒家……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清白女孩兒。他說讓用“從一而終”去與那欽周旋,殊不知,這四個字讓她恨也讓著實她無奈,頓時,覺得自己好沒出息……
又是一番胡思亂想,擾得人心煩。雅予將那小刀復插回靴中,抬手輕輕研墨。已是有幾日沒有他的來信,想是營中繁忙。原本也不在意,只是這幾日雅予心裡倒是有些事想說給他。自那一日誤撞上那個什麼小大王,怎的時時處處總會見?打聽得來,知道他是右翼大將軍紹布的內弟,雅予便更生了警惕之心,總怕自己言行不慎露了身份找來大禍。可小心行事之下又覺得蹊蹺,此人言語輕浮,行為粗陋,一則自是不像個高貴尊重之人,二則也斷沒有那個察顏辨色揣透端倪的本事,這才算放下心來。
只是,往常從不見,如今總像是躲不開,見還總在揹人之處,讓雅予心裡說不出的彆扭,覺得……他像是跟著她!蘸筆寫了兩行又是躊躇,跟賽罕說這些做什麼?原本也不再有疑心身份之事,若只管說那人噁心猥瑣,聽著倒像是自己編派有男人輕薄她,反顯得女孩兒家不夠尊重,遂想了想又擱了筆,撕扯了去……
帳簾輕響,撲進帳外清新的氣息。雅予抬起頭,微微一怔,他終是來了……
他多少次暗示那曾經淵源,她只做沒心思,不肯應對。又為著那不曾做實的親事與他一刻就疏遠,甚而面對了面都不肯回他一個眼神,全是忘了這許久以來他的精心護衛,直把他與那迫人就範的強人等同視之。如今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