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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會說信是亦聲寫的,七叔叔口中的他又是誰?後來知道了你和大黃蜂相熟之後,能把亦聲、我和七叔叔聯絡起來的人就只有你了,七叔叔當時已經說得那麼明顯了,可恨我居然沒有想到那個人就是你。而李景天的死看似對景溯有利,實際上也解了九曲之圍,買李景天一命的人根本就是你。你知道想到這些之後我有多麼的害怕嗎?”
蕭樓黑眸中晃過絲絲痛色,臉色漸漸軟了下來,伸手過來拉我,“松兒。”
我苦笑著甩開他的手,“是你逼我說出來的。你記不記得我曾問過你,你說當日雍山之上我們重逢你並沒有認出我來。但是,其實早在刺殺李景天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了,卻一直裝作不知道,還睜著眼睛跟我說瞎話。蕭樓,你看看,你並不是像你說的那麼在乎我。”
“松兒,我有……”
我打斷他,“是,你又有原因,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就像當年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娶姐姐,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認出我來,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騙我利用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坐上那該死的龍椅。”
蕭樓沉默了,眼裡卻風起雲湧濃黑一片,他的呼氣粗重胸膛起伏,一下重過一下。
我實實在在是激怒了他。
但是他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暴怒,在長久的沉默過後,他後退了一步,墨髮如絲,劍眉入鬢,往昔凌厲的眼神被一絲愁緒沉澱了下來,只剩下滿眼的煩躁,他的一聲輕嘆似梗在喉間,非常的不清晰,像被抽去了精氣神一般。
他說的是:“你的確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身體裡的最後一絲氣力被抽乾,我順著牆壁無力地滑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膝低聲地哭泣。
我只是想報了父仇,過上簡單平靜的生活。命運卻喜歡捉弄我,把我拉進這個天下紛爭的戲碼中來,無論是景溯還是蕭樓的愛,對我而言都太沉重了。那與仇恨權勢帝位糾葛在一起的愛戀,複雜得讓我不堪承受。
那天之後,我搬到了工地上和修葺城牆的工人同吃同住,隨時修改圖紙。
從小到大,我似乎從來沒有如此全情投入地做事,突然覺得生活很踏實,也很充實。
蕭樓沒有再找過我,有些時候會看到他帶著人在城樓巡視,短暫地對視之後我們幾乎同時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倒是南宮晉偶爾撞到我會聊上幾句,討論下天氣好壞吃沒吃飯之類。
像他這麼有頭腦的人說這種無關痛癢的廢話實在是對我的折磨,於是我開門見山地問:“老先生是不是有話要對晚輩說?”
他說:“丫頭,你長大了。”
我苦笑道:“人總會長大的。”
“南聲在天有靈也應該老懷為安了。”
“報不了仇,我有何顏面告慰爹爹在天之靈?”
“丫頭,這不怪你,只能說命運弄人。但是,畢竟活著的人是你,你的快樂才是南聲希望看到的。”
我嘆了口氣,“可是我並不快樂。”
南宮晉扭頭望向一邊,道:“他也不快樂。”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校場上蕭樓逆光而立,銀色的鎧甲折射出太陽的光芒,黑髮張揚散落其上,他手握斷念劍,正在練兵。
我收回目光道:“他的快樂與我無關。”
南宮晉揪了揪他的山羊鬍子,長長地嘆口氣,“丫頭,不要意氣用事。你們倆的事情老夫也算是一路看過來的,不管蕭樓待別人如何,他對你是真心的。也許你無法想象,當亦聲告訴他你墜崖的訊息之後他呆了多久,之後又頹廢了多久。如果你覺得雍山之上那排排松柏是因為他的愧疚的話就錯了,你知道那有多少棵樹嗎,每一棵都是他親手種下的,誰都攔不住,洛施也不行。當我爬上雍山要他停手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和你之間美好的回憶太多,如果不種下來他怕他有一天會忘記,他捨不得忘記。”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當知道你還活著的時候,他根本忘記了自己的使命,不顧性命地弄了一身傷回來,內力失了一半。但我看得出來,他心底的高興和希望。”
“可是,他瞞著我的事情太多了。”
“丫頭,有些時候隱瞞也是一種保護方式。也許當你得知真相的時候,你才會覺得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我有些訝然地看著眼前這個白髮蒼蒼卻又充滿智慧的老者,問出了自己的疑惑,“老先生,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你、三伯伯甚至爹爹都希望在他身邊的人是姐姐而不是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