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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伯說,他來到家裡就快四年了,今年生辰要好好過。伯母說,長大了若再尿炕,便要打屁屁。姐姐說,我像你這般大時,已幫孃親洗衣燒水。
伯伯,伯母,他們大概已受完了閻羅殿前的庭審,正三步一回頭地走在自己前面。
“緣何而亡?有否冤屈?”他希望閻王爺最後再問這兩個問題。
他思索了半晌卻答不出,張先生說問題如若答得不好,閻王爺爺發了怒,輪迴下一世可能會被罰做牲畜。他不知如何回答才能趁了閻王心意,他的思緒正慢慢模糊,迷濛中他似乎看到了黃泉路上那一座隱沒在霧靄深處的小橋。
他不願再想下去了,他已感覺不到痛楚,為何過了許久鬼差還沒來勾走他的魂魄?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有那麼一瞬猛然出竅,突然從無底的深淵輕輕飄起,他俯視著自己的身子還躺在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向何處。
他徹底失去了僅存的意識,他感覺自己如一縷煙塵飄然遊弋在廣袤的暗空。
直到一雙強有力的大手將自己攔腰抱起,而後便是一股暖流源源不斷湧入心頭。
……
四月人間已是芳華盡,山間的春天卻才悄然到來。琉璃谷內春寒料峭,碧空嵌著星光點點,谷內的泥土地上竟也掩映著同繁星交輝的光芒零零,那是遍野發光的春草泛著皎白的明暈,琉璃谷便因這閃耀著微光的琉璃草而得名。其實琉璃草本身並不發光,只是狹長的葉面猶如通透的明鏡反射著日月的璀璨華輝。
“一連七日為他續命,你的內力消耗頗多啊。他真是老二的兒子?”亂彈子鶴髮童顏,身形清槁,正垂目仔細地擦拭著雙手,而後將一根金針在燭火之上反覆灼烤。
董硯棠的印堂隱著一團烏青,他紅著眼眶將江陵僵冷的身軀小心翼翼置在榻上,回眸望向亂彈子,英雄氣短。
“她呢?老大的?”亂彈子揚了揚眉梢,瞥了一眼趴在董硯棠腿上的小女孩,坐在案前將金針浸入了一缸藥劑。
許洹兒正努力瞪著無辜的大眼,淚痕婆娑。
“你們兄弟三人只剩下你沒有子嗣了!”亂彈子冷不丁冒出一句離題千里的慨嘆。
董硯棠啞口無言,他們兄弟三人曾經同時躍馬江湖為國效命,而後大哥因傷隱退,二哥下落不明,現如今大概也只有他一人仍舊偷生於世。
“我再重申一次,要為這個孩子延續生命,唯有此法可行。”亂彈子的視線穿過燭光直射向董硯棠的內心。
董硯棠攥緊了拳頭,他明白亂彈子救人向來堅守原則,病人的生死去留均需由病人自己決定,他人無權定奪病人的命運,亂彈子的規矩無人能破。
“所以,你是不是該去問問他怎麼想?”亂彈子斜睨了一眼榻上瞧不出生機的小小身軀。
董硯棠如何聽不出亂彈子的言外之意:你真要這孩子從今而後苟延殘喘地活著,二十年生不如死?
“陵兒……”董硯棠矮身榻前,一隻大手握住了江陵的小手,伏在江陵耳邊輕聲低語。
許洹兒一雙紅腫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帶她與小陵一路跋山涉水而來的英偉男人,她已快八歲,雖然還不太明白那白鬍子爺爺話中的含義,可她也想小陵活著!
她想知到叔叔和小陵說了什麼,可她聽到他只有最後一句話如同尋常的音量。
“叔叔尊重你自己的決定。”董硯棠如是說。
而後許久,江陵的小手似是有了極其微弱的挪動,他綿軟的手指只夠握住董硯棠的一根小拇指,微不足道的勁力,卻足以說明一切。
強烈的活下去的慾望終於戰勝了一切即將發生的未知。
董硯棠的唇邊暈起欣喜笑容。
亂彈子似是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看著榻上那呼吸微弱的小小孩童,陡然揚起了掌中的金針。
……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黑暗,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天,黑了。他即刻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黑夜,黑夜裡還有月色,有星光,可此時的夜除了黑,什麼都沒有。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雙臂伸向上空,努力地想要抓住什麼。可與他平臥的身軀垂直的上方,什麼都沒有。
空虛,不盡的空虛。恐懼,然後是無限的恐懼。
他使勁兒眨了眨眼,沒有一絲光明滲入眼簾。眼前,始終漆黑一片。
他猛然坐起了身子,只覺五臟六腑一陣翻江倒海,頭痛欲裂似是有千千萬萬跟綿針擊刺著顱內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