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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北說:“我可以先守著,你在發燒。”
顧宸北只是搖了下頭,他依舊伸著手,神情看上去疲倦而堅決。
陸霜年抿了下嘴唇,只得將手裡的武器遞給顧宸北。
她讓自己重新靠回山洞岩石中間那個小小的凹陷裡,閉起眼睛,大腦卻依舊不停地囂響。——那把槍是他們唯一的武器。是她唯一的武器。——她竟然就那麼交了出去,交在一個認識只有幾個月,並且在上輩子還和她不死不休鬥了很多年的人手裡。
要知道槍是戰士的生命。
陸霜年試圖在腦子裡說服自己,但最終放棄了。她決定還是裝睡到輪換,——畢竟上一輩子留下來的警覺還沒隨著她年齡的縮小一起縮水。
然後她聽見顧宸北冷淡平直的聲音。
“你睡吧,我守著你。”
然後她睡著了。
陸霜年並沒有機會反省自己莫名其妙放鬆的警惕。把她從黑甜的睡眠裡喚醒的是槍械碰撞的聲音和明顯屬於軍人的腳步聲。
女孩猛地睜開眼睛,她條件反射似地去身邊尋找什麼。——槍不在。
一瞬間強烈的危機感讓她全身緊繃,直到看到何勳熟悉的臉。
“阿年?”熟悉的聲音,“你沒事吧?”
陸霜年眨了兩下眼睛,然後慢慢放鬆了一點。她沒急著開口,只是看著周圍來來去去的人。士兵,穿著汶鼎的軍服,配槍是最新式的突擊步槍,舉手投足中訓練有素。
山洞因為這些人而變得格外擁擠,但沒人發出多餘的聲音。何勳也不多問她,只關切地注視她。
過了半晌,陸霜年才啞著嗓子開口:“顧宸北呢?”
何勳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陸霜年會對“那位”這樣直呼大名。顧家二公子在他們到來的時候神志清醒,甚至在警衛連的侍衛長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都沒有合上手槍保險。那少年其實傷得不輕,後背上一片血肉模糊還夾雜著深紫的淤青,被人用撕破的褲腿潦草地包紮過。——不難猜出是誰做的。
“顧公子已經安全了,我們用了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他已經被送下山了。”何勳頓了頓,“你也安全了,阿年。”
何勳看著瘦小的女孩衝著他笑起來。看上去釋然而放鬆。
阿年的笑對何勳來說不常見,這孩子總有些木訥和孤僻,何勳知道這是那場戰爭留下的創傷。於是這樣的笑容就格外教人動容。——好像獲得了一個人全心的信任和依賴。
“謝謝。”陸霜年低聲說。
她順從地讓何勳牽著她的手站起來。
山下汽車的殘骸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幾輛吉普和一輛運兵的大卡車。陸霜年眯起眼睛裝作好奇地看著眼前來來去去計程車兵。——來了至少一個加強連的人。
何勳見她四下張望,俯下身低聲道:“顧公子已經被急送道鎮子上的醫院了,大概會有專人在那兒接他回遼繹。”遼繹是汶鼎的首都。
陸霜年只淡淡地“哦”了一聲。
何勳瞧著女孩又恢復了平時那副安靜沉默的樣子,不由得無奈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營救的人員很快集結,他們動作利索而迅速地收拾齊備,啟程。
汶鼎名將顧耀章,被埋在了小鎮外這處無名的山脈裡。帶回去的只有他身上僅剩的,還未變作焦炭的軍服紐扣。
本來就是“附帶”人員的陸霜年存在感極低,她跟著幾個士兵坐一輛吉普,沒人注意她,除了何勳偶爾投過來的安撫和擔心的眼神。
車隊日夜兼程,回到遼繹依舊用了三天時間。
沒有迎接,似乎也沒有哀悼。載著顧耀章“遺物”的車隊在夜裡進入遼繹。在這兩國大戰在即的當口上,顧耀章的死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無論是對於汶鼎,還是夏澤。汶鼎方面並不想把這個訊息宣揚出去。
這一次出動的是顧耀章在第三集團軍司令部的警衛連,都算是顧耀章的親衛,對這位汶鼎的虎將忠誠且敬仰。
顧耀章生前就曾說過,如果戰死,願意埋骨疆場,只需將衣冠歸葬顧家祖墳。
顧公館。
車隊漸漸得近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站在門前,緊緊攬著身邊一個高大青年,身後是老老少少幾個幫工。婦人臉上已是淚水漣漣,幾乎無力地半倚在那青年身上,痛不欲生。
顧耀章身亡的訊息早在三天前傳來,顧家上下一片慼慼,顧夫人更是悲痛欲絕。但終究振作精神打點上下,等待迎回顧耀章的遺骸。
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