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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舅沉著臉在屋子裡踱了幾個來回,自己覺得現在是溼手捏上了乾麵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舅舅告訴我原因,我以後再也不上這裡來了。”齊依萱忙遞上一顆定心丸。
“唉,算我怕了你,小姑奶奶,”表舅只得屈服,“老實告訴你吧,日本人這次抓了一大批年輕人,大部分都是有文化的學生、技工,有可能送往日本去做工,估計那姓孟的也是這個原因。”
“做工?”齊依萱一驚。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放心,做的是技工,不是苦工,”表舅繼續說道,“這個結果還不算太壞,所以你也不必太擔心了。”
“怎麼可能呢?”齊依萱大叫道。“日本還用得著到中國來找技工?”
“輕點!”表舅不滿地提醒道。“你平時大概不看報紙吧?知不知道現在日本實行的是南北並進的國策,大東亞共榮圈計劃非但囊括東亞全區,還包括大洋洲地區在內,要佔領這小半個地球,你說需要多少兵力和裝備?”
“你的意思是說,日本自己人力不夠,得從中國補充?”齊依萱有點明白過來。
“現在日本國內兵源緊張,得從朝鮮、臺灣等地充實進來,”表舅神秘兮兮地說道,“日本青年都從了軍,島內能做工的人越來越少,連軍工生產都無以為繼了,以後靠什麼來打仗?”
“我懂了,日本人在這裡物色技工,是要運回日本去幫他們生產軍火!”齊依萱恍然大悟。“難怪這一陣找碴抓人的事特別多,唉,正好讓孟松胤趕上了。舅舅,能不能再託託人,把他弄出來呢?”
“你看,又得寸進尺了不是?”表舅極不高興地嚷嚷起來。“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只是一名小科長,沒這麼大的能耐,掉進野川所的人,說什麼也不可能撈出來……”
“什麼?”齊依萱跳起身來。“野川所?!”
要說野川所的大名,在蘇州幾乎無人不知,完全可用惡名昭著來形容,但它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卻又沒人說得上來,光知道這是一座日軍全新建造的監獄,全稱叫作“野川刑務所”,位於荒僻的南園一帶,被關押的人大都是“站著進去、躺著出來”,甚至是死了也出不來。百姓們盛傳日本人發明了大量的酷刑,甚至以人肉餵食狼狗,或以“硝鏹水”化人於無形。多年以來,市民們雖然談虎色變,但對這神秘、恐怖之地的真實情況其實是一無所知,頗有些像傳說中的鬼,誰都聽說過,但誰也沒見過。有時候,街頭有人吵架時會說:“你這個槍斃鬼,早晚得進野川所去”,可見這是一個何等惡毒的詛咒,庶幾與入鬼門關無異。
表舅自知說漏了嘴,只得沉默不語。
“舅舅……”齊依萱的眼中再次冒出淚花。
“別說了,再說我可真要生氣了!”表舅眼都不抬一下,正式下達逐客令。“好啦,你先回去吧,我呢,找機會再幫你問問。”
齊依萱知道,後面半句話純粹是瞎敷衍,那樣的“機會”永遠也不會找到,既然油鹽不進,還是打道回府吧。
“那我就不送了,”表舅拉開房門,先探頭看看周遭動靜,“記住,以後千萬別再往這裡跑了,對誰都沒好處。”
走出信孚裡的鐵門,齊依萱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話:真是一表三千里啊。
悶悶不樂地回到家,齊弘文安慰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自古至今向來如此,你今天自作主張去找那個王八蛋,本身就是個錯誤。
“我這也是病急亂投醫嘛,”齊依萱搖頭嘆息,“爸爸,你今天怎麼不去學校?”
“我一大早已經去過學校,請了半個月的病假,”齊弘文答道,“這一陣儘量少出門,你今天去信孚裡拋頭露面,簡直就是闖進龍潭虎穴。”
“表舅現在是一個叫什麼……清鄉委員會的部門主任,好像是升官了,”齊依萱道,“所以架子也比以前大了。”
“哦,這王八蛋到清鄉委員會去了?”齊弘文來了興致。“最近人事大調動,全是為清鄉做準備。”
“是啊,”齊依萱答道,“這清鄉到底是什麼意思?”
“日本人計劃以水道、鐵路、公路為依託,用鐵絲網和竹籬笆設定封鎖線,圍剿區域內的一切抗日力量和中間勢力,”齊弘文解釋道,“對我們黨組織和新四軍來說,這又是一場空前的毀滅性災難哪。”
“這些訊息是哪裡得來的?”齊依萱有點好奇。
“這個你就別管了,”齊弘文連忙岔開話題,“有一點爸爸可以向你保證,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