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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給你們半天時間,誰幹的自己來自首,否則全部送刑訊室一個一個過堂!”
第二天早晨居然比平時還要平靜些,好像昨夜根本就沒事發生過一樣。
大家差不多全都一夜沒睡,浮腫著兩眼,眼巴巴地看著窗外的天色發亮,甚至連“公雞”忘記報曉這樣重大的事故都無人追究。
自從朱二寶混到了事實上的二把手位置以後,司晨之職重新落到了小江北的身上。這孩子真是個倒黴蛋,雖然最近號子裡陸續來了三名新丁,可來的都不是雞頭雞腳,總是進門就插隊,把他壓在最底層一直不得晉升。
現在,韋九自然而然地恢復了龍頭身份,但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這份尊貴和榮譽最多也就維繫半天時間。其實,根本不需要一個一個排隊過堂,只需把朱二寶拎出來,老虎凳都不用,兩個嘴巴上去立馬水落石出。
真像人們常說的那樣:後果不堪設想啊!
直接參與動手的四個人,現在冷靜下來後也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昨晚動手時憑的是一時之勇,也是人多膽子壯,你架我,我架你,轎子越抬越高,現在回想起來,簡直一點腦子都沒有。這轎子抬上了屋頂,要下也下不來了。
郭松已經有點魂不守舍,當然也後悔不迭。蔣亭虎和張桂花沒那麼慌張,但始終悶著頭,臉上烏雲密佈。對於報復行動,兩人覺得沒什麼好後悔的,但都有點責怪韋九事情做得太過,沒掌握好分寸。捶一頓就捶一頓,下手狠點就是了,為什麼偏要摘燈籠呢?開頭以為韋九隻是說說而已,誰知這傢伙心狠手辣,說到做到,一點折扣都不打。
“你倆肯定以為噼裡啪啦狠捶一頓就差不多了,對不?”韋九似乎看出了他倆的不滿,“啥叫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你不把他往死裡整舒服了,他一個翻身爬起來,哼,不把你雞巴蛋敲碎,我他媽韋字顛倒寫。”
其實,不要說是四個直接當事人,其他人也都極度不安,呆會兒,如果日本人把你第一個拎出去怎麼辦?孟松胤也是越想越頭疼,如果月京未來把自己第一個叫出去就麻煩了。不說,不可能,而且不說也沒用,別人一樣會說;裝傻,更別想,你總不能說當時睡得正死,什麼都沒看見吧?
“要是真自首呢?”郭松沉不住氣了,試著問道。
“你瘋了?”蔣亭虎喝道,“哪有送上門去挨刀的買賣?”
“那怎麼辦?眼瞅著躲不過去啊。”郭松咕噥道。
“瞧你那熊樣!”張桂花也對這種愚蠢行為表示鄙夷。
早飯以後,大家盤坐在板上發呆,號房內鴉雀無聲,人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孟松胤所想的當然是家中父母和齊家父女,最多再琢磨一下為什麼自己會因為那麼一點小事,被小題大做地弄進野川所來,而這個鬼地方是有名的易進難出,將來又到底何去何從……看看身邊的老魯,雙目微閉似老僧入定,不知道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鋪板頂端的四位頭面人物雖然默不作聲,其實心裡邊比誰都急、比誰都慌,一個個愁眉苦臉,束手無策,只要大門外稍有聲響便馬上支起耳朵來傾聽,簡直狀若驚弓之鳥。
熬到點名,月京未來依慣例進天井巡視一圈,隻字未提昨晚的事。
“這事會不會就這麼過去了?”郭松自言自語著安慰自己。
“想得倒美,日本人有這麼好說話?”張桂花翻翻白眼。
“他媽的,怕什麼怕?大不了把老子這條命拿去!”韋九擺出英雄氣概大聲罵道。“好漢做事好漢當,老子一個人扛!”
孟松胤看得出來,韋九話雖這麼說,心裡其實一樣害怕,只是江湖中人混的就是一張麵皮,無論到什麼時候,腦袋可以丟,面子不能丟。說到底,昨晚那件事最終必將水落石出,與其被別人指認出來,還不如主動承擔下來,終究還能落下一個光明磊落的名聲。
韋九跳下鋪板,徑直走向大門,伸出拳頭擂響了厚重的鐵門,隨後拉大嗓門一聲大吼:“報告!”
十六、開了小差
齊依萱那天醒過來的時候,始終認為失去知覺前看到的那一幕,可能只是夢境或幻覺。
李匡仁也說,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才是最好的自我解脫,你甚至不妨認為齊教授只是出了遠門,遲早會有回來的一天。
但是,怎麼可能做到“什麼也沒發生”呢?只要摸到口袋裡那支偽裝的鋼筆,它就會真真切切地提醒你:父親已經死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那天晚上的夜色黑得不甚透徹,窗外月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