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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拼命地鞭打著自己的坐騎,一味向著前面衝去。一直衝出去三四十里,直到馬匹體力不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才停下。馬謖在附近找到一眼井水,他趴在井口直接對著木桶咕咚咕咚喝了一氣,才算恢復了一點精神。然後他湊到水面,看到的是一張憔悴疲憊的臉。
當親歷戰場的恐懼感逐漸消退之後,另外一種情緒又浮現在馬謖的心頭。街亭之敗,他對諸葛丞相有著揮之不去的歉疚感,他不知道如何面對丞相,蜀漢這多年的心血,就這樣毀在了自己的手裡。但更多的,則是對王平的憤怒。他恨不得立刻就飛回西城,當著丞相的面將王平那個傢伙的頭砍下來。若不是他,漢軍絕不會失敗,街亭也絕不會丟!
馬謖懷著許多複雜矛盾的心情踏上回本營的路。一路上,他不斷重複著噩夢,不斷地陷入膽怯與憤怒的情緒之中;他還要忍受著雍涼夜裡的嚴寒與飢餓——因為既無帳篷也無火種,酒和肉食就更不要說了。有時候他甚至不得不去大路旁邊的草叢裡,尋找是否有散落的薯塊。
當他終於走到漢軍本營所在的西城時,忐忑不安的心情愈加明顯。不過他的另外一種慾望更加強烈,那就是當眾痛斥王平的逃跑行徑,給予其嚴厲的懲戒。從馬謖本人的角度來說,這也是減少自己對丞相愧疚感的一種方式。
當馬謖看到西城的城垣時,他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找了附近一家農舍,打算把自己稍微清潔一下。這幾日的風餐露宿讓他顯得非常狼狽,頭盔和甲冑都殘破凌亂,頭髮散亂不堪,一張臉滿是灰塵與汗漬。他覺得不應該以這樣的形象進入城池,即使是戰敗者,也該保持著尊嚴。“戰敗”和“狼狽地逃回來”之間有著微妙的不同。
農舍裡沒有人,門虛掩著,屋裡屋外都很凌亂,鍋灶與炕上都落滿了塵土,常用的器具物品都已經不見了,只剩幾個瓢盆散亂地扔在門口。說明這家主人離開的時候相當匆忙。
馬謖拿來一個水桶和一個水瓢,從水井中打上來一桶清水,然後摘下頭盔,解開發髻細細地洗濯。頭髮和臉洗好後,他又找來一塊布,脫下自己的甲冑,擦拭甲片上的汙漬。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馬謖聽到聲音,站起身來,把甲冑重新穿到身上,戴正頭盔,用手搓了搓臉,這才走了出去。
農舍前面站著的是兩名漢軍的騎士,他們是看到農舍前的馬匹,才過來查探的。當馬謖走出屋子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刀,警惕地看著這個穿著甲冑的奇怪軍人。
馬謖看著這兩名穿著褐甲計程車兵,心裡湧現出一陣親切的感覺。他雙手攤開高舉,用平靜的聲音說:“我是大漢前鋒將軍、丞相府參軍馬謖。”
兩名騎士一聽,都是一愣,同時勒住坐騎。馬謖看到他們的反應,笑了笑,又說道:“快帶我去見丞相,我有要事稟報。”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起翻身下馬,然後朝馬謖走來。馬謖也迎了過去,才一伸手,自己的雙臂一下子被他們兩人死死按住。
“你……你們做什麼!”
馬謖大驚,張開嘴痛斥道,同時拼命扭動身軀。其中一名騎士一邊扭住他的右臂,一邊用歉疚的口氣對他說:“馬參軍,實在抱歉,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誰的命令?”
“奉丞相之命,但有見馬謖者,立刻執其回營。”
“執……執其回營嗎?”馬謖仔細咀嚼著這四個字的涵義……不是“帶其回營”,不是“引其回營”,而是“執其回營”。這個“執”字說明在漢軍的口頭命令中,已經將馬謖視為一名違紀者而非軍官來對待,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丞相的惱火。
不過馬謖並沒有因此而驚訝,他相信等見到丞相後,一切就能見得了分曉。因此他停止了反抗,任由他們把自己反綁起來,扶上馬。然後兩名騎士各自牽起連著馬謖的兩根繩子,夾在他的左右,三個人並排一起向西城裡面走去。馬謖注意到他們兩個人的鎧甲邊緣磨損得並不嚴重,看來他們屬於丞相的近衛部隊,並沒有參加直接的戰鬥。
“馬參軍,要是綁得不舒服,您就說一聲。”
“呵呵,沒關係,你們也是按軍令辦事嘛。”
騎士的態度倒是相當恭敬,他們也瞭解馬謖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不想太過得罪這位將軍。馬謖坐在馬上,看著西城周圍凌亂的田地農舍,忽然問道:“對了,這周圍怎麼這麼亂,發生了什麼事情?”
“哦,這是丞相的命令,要西城所有的老百姓都隨軍撤回漢中。”
“我軍要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