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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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這同時,不知道是我用力過大還是怎麼了,就聽見桌子上的碗碗碟碟咔啦啦一陣脆響,隨即一蓬灰塵從天而降,沒頭沒腦撒了我一臉,包括桌上那麼多香噴噴油光光的點心。
我當時那叫一個尷尬。
幾乎恨不得就找個地縫往裡鑽了,好在邊上的六姑一邊拍著我頭髮衣服上的灰一邊好聲安慰:“真是真是,家裡頭的老鼠也欺生,平時都不見出來,今天倒造反了,哥啊,明天買包老鼠藥回來,把樓上好好清理清理去。”
“噯,知道了。”
一通忙亂,七手八腳把滿是灰塵的桌子給撤了,而我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的來來去去的身影,除了尷尬和沮喪,剩下的只有餓。好在不一會兒耳邊聽見他們商量著要重新做些點心來,心裡寬了寬,正打算洗把臉然後回來繼續吃,這當口,一直安靜到現在的狐狸忽然站起來,笑嘻嘻地走到我二嬸身邊:“阿姨,你們忙你們的,我來給寶珠弄點吃的就可以了。”
我聽著一呆,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而他背對著我,一條尾巴搖來晃去的悠悠然。
“哎呀哎呀,這怎麼可以,你們坐你們坐,很快就好的。”
“不用了阿姨,她最近減肥呢,吃不了多少東西。”
“這怎麼可以,回去坐回去坐,馬上就好了。”
“不用了,我來,你們多聊聊。”說著,也不顧姑姑的阻攔,他一挽袖子自說自話地就朝廚房走了過去,甚至不給我一個出聲制止他的機會。
意識到二嬸朝我看過來的目光,我只能無可奈何地笑笑:“嬸嬸,讓他來吧,你們就別忙了。”
“那……多不好,你們大老遠的趕過來弄成這樣……”
“沒事的……”
打水洗了把臉弄乾淨了身子,我住進了二嬸剛給我收拾完的西樓二層一間朝南的臥室。
臥室不大,不多的幾樣傢俱收拾得乾乾淨淨,隱隱飄著股樟腦丸的味道,像姥姥那隻用了幾十年的五斗櫥。二嬸說這間臥室原本是我爸爸住的,從他離開村子後就幾乎沒再被人使用過,只偶然伊平帶同學回來會騰出來讓他們住上幾天。伊平是二嬸的兒子,也是爺爺家眼下單傳的唯一的孫子輩男丁。
另一個孫子輩的就是我了,除此之外,不論是大伯二伯,三叔四叔,還是嫁出去的幾個姑姑,膝下都沒有孩子。
第一次住在爸爸小時候住的房間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書櫥的玻璃下壓著他青年時代的黑白照片,還有些發黃了的少年時代的照片,床邊上划著些看上去是鉛筆塗鴉的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的線。開啟窗,外面可以看見我來時那條路所沿著的山,在夜色裡起起伏伏的,撲面一股田野的風,清清淡淡的,帶著點微腥,可是很好聞。
幾十年前的爸爸,也曾經像我這樣趴在窗臺上這麼朝外眺望著的吧,而他那時候心裡想著的又都是些什麼。
實際上那麼多年過去,對爸爸的印象也已經很少了。
只記得高高瘦瘦的,鼻樑上永遠一副那年代很流行的眼鏡,黑的邊,很闊,鏡片在說話時會對著你一下一下地閃著光。聲音是永遠的不高,尤其在媽媽面前,溫溫暾暾的,所以我親近爸爸多過媽媽。
想著,不自覺的眼睛就有點澀,因為想起了姥姥,想起她總在爸爸走後不久的那段日子,戴著爸爸的眼鏡低聲哄我入睡。
“哦呀,看什麼呢。”正低頭揉眼睛的時候,頭頂一股風,窗框上突然倒吊下半個人來。雪白的臉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要不是那個聲音太過熟悉,我差點嚇得尖叫出聲。
及至那人一翻身整個人從窗外頭跳進我房間,正低頭甩著尾巴撣身上的灰,被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半夜三更的,想嚇死人啊狐狸!”
大概下手重了點,半天沒緩過勁來,半晌伸手把一包什麼東西交到了我的手裡,然後狐狸捧住了自己的頭:“我總有一天要被你打死的,寶珠。”
“誰讓你有門不進要走窗。”
“這窗有意思,”提到窗狐狸的眉毛一揚,嘬著牙齒嘿嘿地笑:“好些年沒見到了呢,怪懷念的。”
“狐狸也戀舊麼。”
“妖怪比人戀舊多了呢。”
“嘁……”正說著話,鼻子裡聞到一絲甜津津的香,我看了看手裡那隻狐狸遞給我的紙包:“這是什麼。”
“夜宵。”
“夜宵啊,”本想拆開的手停了停,我把它朝狐狸面前一送:“不用了,我減肥。”
“哧,生氣了,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