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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一言不發地待在自己位上,臉上爬滿了悲哀,雙眼緊閉,嘴角在微微顫動,似乎在默唸著什麼。老人的膝蓋上擱著一副小像冊,如果在近一點,可以發現像冊裡描繪是一家人團聚的情景,一男一女加一小孩。男的是塔尼,公爵的女婿,一個青年貴族,死在中央高原;女的是愛麗絲,公爵的女兒,懷抱中的小女孩是老人的孫女,母女倆殉難於土倫大屠殺。
“愛麗絲、塔尼、還有我可愛的小孫女,你們一家終於在天堂團聚了,卻狠心把我這個老頭子孤零零地留在這個冷漠世界。”老人用佈滿皺紋的雙手不斷觸控著像冊,腦海裡不停回想起以前的溫馨時光,試圖抓住早已遠逝的親情。但他還是失望了,因為自己面前兩個人的爭論已經演變為無休止的謾罵。
……
“我的兄弟,你忘記了自己是個貴族,居然幫那個屠夫在說話。”
“我是貴族,更是正直無私的貴族,我的陳述是在為我們自己利益說話。”
……
“該死的議員,那個東方撒旦給你什麼好處,你這樣為他賣命?”
“沒有好處,是當前局勢的需要。不像無恥的你,居然還敢在佈列塔裡索要初夜權。”
……
“放屁,你已經背叛了法王,真應該送你上斷頭臺。”
“上斷頭臺是你,你的無能才導致旺代地區起義的最終失敗,真不知道你還有臉跑到巴黎來。”
……
兩人完全沒有了先前的風度,矛盾持續升級,幸虧閣樓上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雙方的怒吼沒能驚動街面上巡邏的共和國士兵,卻無情地打斷了老公爵對往日的幸福回憶。
“夠了!”老人聲音很低沉,但鏗鏘有力,簡短地兩個字就讓公雞般的兩個傢伙立刻偃旗息鼓,相互惡狠狠地對視一眼後,耷拉著腦袋悻悻地回到各自位上。
短暫的停頓之後,老人強壓著內心的衝動,長舒一口氣,緩緩地站起來,走到不遠處的書桌前,將手中的像冊小心端放好,並未轉過身,只是背對著自己的追隨者,說道:
“王國已經遭受了4年多磨難,犧牲了多少貴族,流淌了多少高貴的鮮血,如果爭吵能結束這一切的不幸,我願意陪你們到共和派的議會大廳裡辯論。可這不行,根本不行。好了,議員,你說說看,法國的貴族為何要與共和派的鄶子手達成妥協。”
議員,就是那個隱藏在國民公會中的保王黨份子,聽到公爵的發話,感到自己的主張或許能行,隨即興奮起來,喜形於色地解釋道:“是的,公爵殿下……”
議員的話,剛剛開口卻被旁邊的武夫粗暴打斷,“不,公爵殿下,對於那個黃面板撒旦,我們必須除掉他。”
“怎麼除掉?”議員反問道。
“派出死士,實施暗殺。在巴黎,他不可能有更多地侍衛留在身邊,機會難得!”
“死士?!你難道想讓所有的保王勢力暴露在敵人面前,等待著下一輪大屠殺嗎?”
“砰,砰,砰……”桌面上發出的敲擊聲,再度制止了兩人無休止的爭論,憤怒的公爵轉過身,以異常嚴厲的表情面對武夫,說道:“你,閉嘴!在鄉下待了不到1年,連貴族起碼的禮儀都忘得精光,還談什麼復興王國。請繼續說下去,議員,希望你的理由能讓我們都信服。”
“當然,我是有充分的理由說明這一切。第一:這幾年來,法國境內的貴族力量在暴民們的屠殺下,已大大削弱,如果我們繼續張揚下去,恐怕再無翻身之日,別說復國,就連起碼的生存權都將不付存在;第二:由於連續的失利,盟國們都已暫時放棄了軍事上援助,孤立無援的我們無法應付國內各個反對勢力的攻擊,與其中一派或幾派的妥協是適當的;第三:安德魯是王國的敵人,但還不是最重要的。目前的最大敵人是埃貝爾黨與瘋人派領導的巴黎暴民,還有雅格賓派的三巨頭們,是由他們發起的恐怖政策導致了一幕幕屠殺,他們才是真正的兇手,安德魯只是個工具而已;第四:巴黎的當前局勢非常微妙,除了雅格賓派的三巨頭們、丹東派、平原黨以及各類暴民組織外,又出現了一股新的政治力量,那就是巴拉斯議員領導的騎牆派。對不起,對於這個稱呼,我也是在平原黨人的日常集會中聽到的。他們到底有多大勢力,我還沒弄清楚,但本人的直覺是其實力非同一般,加以時日,必將左右巴黎的政壇。而那個山嶽將軍就是巴拉斯的弟子,馬上還將成為他的女婿。為此,我在今天早上在巴拉斯的官邸,專程拜訪了他,並密談了3個多小時。其過程很愉快,巴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