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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捐出去,一半留給秦森,任他處置。秦森還清醒的時候就提到過,那些畫作他打算留著以備不時之需。所幸這個不時之需至今還未到來。
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臉,簡嵐見我臉上終於有了笑意,自己也勉強笑了笑,突然說:“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我抬眼對上她的視線,而她已經伸手按了鈴。
護士趕過來聽完她的詢問,很快就把醫生叫了過來。是個男醫生,看上去不過四十歲,長相斯文清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胸前的工作牌上標著姓名周巖光。他兩手攏在白大褂的衣兜裡走進病房,沒有急著追究有什麼問題,僅僅是來到病床邊彎腰檢查了一下我的手指,調整側燈的距離,又問了我幾個基礎的問題,最後才轉頭去看簡嵐。
“要帶患者出去?”
“帶她出去逛逛,免得憋壞了。”
周巖光面向我頷首:“嗯,已經是第五天了,可以出去放鬆一下。畢竟你的精神狀態會對再植手指的血液迴圈產生影響。”接著他不露聲色地問道,“跟秦森說過了嗎?”
稱我為患者,對秦森卻直呼其名。不難推測他和秦森早已熟識。儘管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聽秦森提起過周巖光這個人。
“沒有。”我誠實回答,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好吧。”沒想到他只簡單地應了兩個字,便側過身向簡嵐叮囑:“一個小時之內回來。不要淋雨,最好讓她一直坐著或者躺著。有意外情況就打急救電話,知道嗎?”
一一應下,等周巖光離開,簡嵐才起身去把病房房門關上,幫我換衣服。
她的車停在地下車庫,我們上車的過程中不需要淋雨。車開進一個居民區,剛好是熟悉的一帶,我依稀記起去年年底我似乎來過這裡,好像就在曾開瑞先生造訪後不久,那天早晨秦森突然提出要陪我出門買菜。
將車停在路邊,簡嵐扭頭朝一幢居民樓下望了望,而後指一指某處,示意我看看。
我記起來,那幢居民樓樓腳就是那天發現“敲頭案”屍體的地方。循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我瞧見一個女人跪在樓下。雨幕中她沒有撐傘,單薄的身子被雨絲模糊,渾身的衣服都溼漉漉地緊貼著面板,更讓那皮包骨的瘦小身型無可遁形。
“毛一瑞的母親,董梅。”簡嵐在一旁輕輕出聲,“你見過她嗎?”
“算是見過吧。”那次在公安局,看到過她的背影。
“毛一瑞死刑執行之前,我們電視臺做了個關於‘敲頭魔鬼’的專題節目。”隨手關掉了雨刷,簡嵐小心探了探我左手的溫度,似乎覺得太涼,緊接著就伸手開啟車裡的暖氣,“他的父親毛文竇是在節目播出那天自殺的。也就是最高院審查透過毛一瑞死刑立即執行判決的第二天。”抿了抿唇,她收手跌回駕駛座裡,抬起左手巴住方向盤,右手還搭在換擋器上,微皺著眉像是有些心煩意亂,“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天晚上看到新聞說毛文竇自殺的時候,我很憤怒。毛文竇有過搶劫致人重傷的案底,雖然毛一瑞很可能時因為小時候的腦部創傷導致額葉受創引發變態人格——這個你聽秦森說過吧?好像這個理論還是他提出來的。”
想不到第二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會是簡嵐。我敷衍地點頭,別過臉透過車窗去看董梅,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肖明的臉。秦森和曾啟瑞先生他們在一起的話,說不定又會碰上肖警官。我不在場,也不知道他們會談些什麼。
簡嵐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但是我覺得,毛一瑞會變成‘敲頭魔鬼’,說到底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毛文竇這個父親的影響。等兒子犯了罪,他不僅不顧及別人的安危想替兒子頂罪,而且還在暴露之後選擇了自殺這種逃避的方式。”
“他患了重症肌無力。”我記起那回肖警官說過的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頂罪和自殺或許也是不想拖累家人。”
後腦勺枕著副駕駛座的靠背,從我的角度微側著腦袋就能看到一動不動地跪在雨中的董梅。還不到四月天,南方已經漸漸回暖,單一場雨卻能讓氣溫降下不少,更何況她已過中年,即便沒有風溼的毛病,跪在那裡也一定會冷。
“我知道。作為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所以替孩子頂罪……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簡嵐回應的語氣略顯急促,我知道這代表她情緒趨向激動,“但死者的家屬會怎麼想?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至親,這種傷痛永遠都沒法彌補。如果真兇還不能被繩之以法,又或者對這件事也負有一定責任的兇手家屬因為自殺而逃避了罪責……”聲量逐漸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