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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我露出笑容,秦森眉宇間嚴肅的神情也淡退了不少。他臉上依然沒有笑容,卻顯然已經放鬆下來,隨意地翹起一條腿,十指交疊擱至膝頭,從容地同我對視。
“總而言之,我希望你不要太缺少安全感。”他說,“你沒有真正把這裡當做你的家,歸屬感的欠缺也是造成你失眠的原因之一。”
我這才明白,他說這番話是因為留意了我那句話中“你家”這樣的字眼。感動之餘有些手足無措,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淚腺,對他擠出一個微笑,想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憔悴:“謝謝,我會盡快適應。”
略一頷首,他打量我一眼:“現在看來,那張睡眠光碟的作用已經開始變小了。”停頓片刻,又給我一個建議,“如果很難入睡,你還可以試試數羊。”
“數羊?”
“不是‘一隻羊、兩隻羊’這樣數,是數‘one sheep; two sheep’。”他慢條斯理地告訴我,“‘Sheep’這個單詞在你緩慢發音時能夠讓你呼吸悠長,從而達到放鬆身心的效果。你也可以在數的同時想象那些……憨態可掬的小綿羊。”說到這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頭,抬手比劃一下自己的腦袋,“不過前提是你喜歡它們。我不喜歡綿羊,尤其是在夏天,它們出現在我腦子裡的時候會讓我覺得渾身燥熱。”
話鋒再次一轉,他凝視我的眼睛,鄭重建議:“但是想象被剃光羊毛的小綿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禁不住一笑,我點頭,“謝謝你,我會試試。”
大概是見我心情有所好轉,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站起身來。
“那我就不打擾了,早點休息。”留下這句簡單的道別,他徑直走向房門,卻又在我起身打算送他時駐足門前,回過頭來講視線投向我。
“順便一提,雖然你可以從視窗跳下去,但我個人並不希望那種事情發生。不為別的,只是覺得很可惜,也許還會感到很難過——畢竟我對你有相當的好感。”就這麼側著身與我對視,他口吻隨意,一字一句間恰到好處的停頓和那雙眼睛裡誠摯的目光卻都透著珍重,“還有很多人需要你,魏琳。你的朋友,你的學生……如果你不介意,還可以算上我。就算你不在乎這些,也該在乎你自己。你值得更好的未來。而一旦你跳下去,就不會再有機會擁有它。”
時至今日,我仍然能想起他當時的神態和動作。每一個細節都印象深刻。
我從沒有哪一刻像那個瞬間一樣感謝一個人的出現。他直白地坦露接近我的意圖,同時毫不吝嗇地饋贈給我最多的善意和幫助。哪怕在相遇之前我們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哪怕我們相識不過短短兩個月。
因此我一直認為,遇到秦森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之一。
直到三年前。
此時此刻躺在臥室的大床上,我發現我對三年前那件事的印象已經不再深刻。窗外隱隱傳來雨聲,卻不像四年前那個夜晚一樣風雨大作。或許是因為場景無法再現,也或許是受到所謂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的影響,我無論任何都記不起來事情是怎樣發生的。當時的光線、時間……或者別的東西。別說是細節,我甚至想不起事發地在哪。
我從床上爬起來,穿上鞋下樓。
屋子裡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見秦森的身影。他把鎮定劑和注射器都藏了起來。我的鑰匙也不見了蹤影。
慢悠悠地走到玄關,我擰動門把,果然發現大門已經被反鎖。
他以為這樣就能把我鎖在家裡?
既想束縛我,又想擺脫我。即使是在清醒的時候,他也不擔心暴露自己這種矛盾的想法。我嘆了口氣,不準備試著聯絡曾啟瑞先生訊問秦森的去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是那起殺人奸/屍案獨自出去的。
我不可能永遠遷就他。
回到二樓的臥室,我換好衣服,又在洗衣間取了一把雨傘,從書房的落地窗翻出了屋子。除了防狼工具,我沒有帶上現金或是別的東西。漫無目的地撐著傘順著山路往下走,我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去哪裡。在這座城市居住了三年,我和從前的親戚朋友斷絕了聯絡,也從未嘗試結交新的朋友,幾乎每天從早到晚都圍著秦森轉。對此我沒有任何意見或是不滿——至少在今天以前,雖然偶然會因為他的清醒而缺少安全感,但大體上來說我過得很安穩。我以為我們終於找到了一種平衡。
然而現在秦森卻在試著打破這種平衡。
一輛白色跑車經過我身邊。我正走神,沒注意到它停了下來。
“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