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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有三百天的時間是由我來替他做這些。
要給他刷牙總是十分困難。我可以幫他把牙齒刷乾淨,但不能幫他漱口。水到他嘴裡以後,通常很難再被吐出來。今天也像往常一樣,他將水含在口裡,眼睛還盯著手中的書,根本沒有要漱口的準備。
“吐出來吧,”我不得不提醒他,“漱乾淨然後再吐出來。難道你還想把牙膏水吞下去嗎?”
他鼓動腮幫子漱了口,極不情願地用力把水吐在了我端到他面前的盆子裡。好歹是吐出來了,我覺得很欣慰。接下來我用刮鬍刀幫他把鬍渣刮乾淨,再從另一個盆子裡撈出毛巾擰乾,替他擦了臉。他皺緊了眉頭像是非常不滿,但也不像平時那樣掙扎得厲害,老想著躲開毛巾。這似乎是個好的開始,讓我的心情很是愉快。
從衛生間出來之後,我如常把衣架推到書房,徵求他的穿衣意見:“你今天想穿哪件衣服?”
秦森沒有如從前一樣不耐煩地隨便指出一件,而是抬起頭丟回一個問題給我:“今天幾號了?”
“十五號。”
“我記得今天有人要來拜訪。”他合上手裡的書,分明是在看我,卻好像陷入了沉思。長期睡眠不足讓他的黑眼圈很深,也使他原本就深陷顴骨上方的眼窩看上去更加深邃。
我回頭挑選衣服,“對,約好了在上午九點。”
“也就是兩個小時以後。”他咕噥了一句,接著忽然放下腿站了起來,像根筆直的旗杆立到我面前,臉上神情異常平靜,“我會自己穿衣服,你出去。”
他好像還不明白他今天的狀態並不算好。我回頭看他:“你確定嗎?”
這句話再次將他惹惱,他頓時間眉梢高挑,目光如炬,嗓音也提高了一個八度:“我確定!”
別無他選,我只能離開了書房。他把房門重重地關上,以此表達對我剛才那種懷疑態度的不滿。
其實我不是不能理解他——今天對他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將要來拜訪他的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長曾啟瑞,據說這是因為他有意願要聘用秦森:名義上作為協警,實際則是替刑偵大隊解決一些疑難案件。秦森被確診為精神分裂症以前的副業正是如此。
只不過這些年,精神分裂基本已經摧垮了他。它不只讓他丟了在大學授課的主業,還同時失去了偵辦重案的副業。相信不管換做誰都很難想象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男人還能辦案,即使秦森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天才。也正因為這樣,這一次的機會才顯得更加難能可貴。
所以秦森想讓自己變得可靠一些……至少是看上去更為可靠,好抓住機會重操舊業。
當然了,如果他沒有我也做得到穿好衣服,那我就沒有理由在他身邊待到今天。
我坐到客廳的沙發上邊看新聞邊等待。大約十分鐘之後,書房裡傳來他的叫喚聲。
“魏琳——”他簡直是吼著叫出了我的名字,語氣裡滿是懊惱,“魏琳——魏琳!”
用遙控器關掉了電視,我起身到書房找他。
推開門後我不出意料地看到屋子裡遍地狼藉,他把衣架上所有的衣服都扒下來,亂七八糟扔了一地。就連專門用來裝內褲和襪子的小抽屜也被翻了個底朝天。而他本人則站在書房的正中央,身上胡亂套著一件灰色條紋襯衫和黑色西裝褲,衣領倒翻在頸窩中,紐扣錯系,領帶幾乎被打成了死結,褲子的文明釦和拉鍊都沒有繫上,褲腳處邊緣還被夾在了襪子裡。再往下看,他兩隻襪子都是不同的顏色,其中一隻甚至穿反,內側的線頭都冒了出來。
他微微仰著下巴看著我,面上神情鎮定,胸脯卻還因為適才的情緒激動而稍稍起伏,兩條胳膊僵硬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像是在等待我主動走過去。
配合地走向他的時候,我在努力思考他究竟是病了以後才變成這個樣子,還是從一開始就如此彆扭。在我的印象裡,他確實是個極度自負的人,並且有著自負的資本。任何時候他都不喜歡求助於別人,要是非得這麼做,他也不會開口,只會姿態孤傲地站在那裡,等著別人主動伸出援手。他的脾氣向來很怪,雖然遠沒有他生病以後這麼怪。
我替他整理了著裝,然後在滿地衣物中找到一雙成對的襪子給他換上,這才讓他臉上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他踢開腳邊的衣服,重新回到了沙發上。
等收拾好了衣物,我又把衣架推出了書房。
早上七點半是秦森的進餐時間,我將早餐和舒必利片擱在托盤裡,端進書房送到他面前:“瘦肉粥,荷包蛋,烤腸,肉片,黑椒炒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