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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我聽見他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沒有遇到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跟緊他的腳步,將喉中的哽咽咽回腹中:“不是你的錯。”
把我帶到工廠門口,秦森將我拽到跟前,漆黑的眼睛望進我的眼裡,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魏琳,”他說,“我們重新開始。真正的重新開始。”
我忽然記起我頭一次遇見他的那個冬天。他灰色的呢大衣上還沾著暖氣房裡的溫度,幾乎在我轉身的瞬間就撲上了我的臉。我們之間只有半步的距離,我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松節油的氣味。一切彷彿昨日重現,他還是八年前的秦森,我還是被抑鬱症的陰影籠罩、試圖擺脫困境的魏琳。
那一刻我差點忍不住要落淚。
“我等你回來。”握住他另一隻手,我告訴他,“我們一起走。”
他低下頭,前額輕輕抵住我的額頭。我們髮絲相貼,就好像血脈相連。
“在這裡等我。”他在我耳旁囑咐。
我點頭,目送他轉身離開。
如墨的夜色逐漸吞沒他的身影,我垂下腦袋,也像剛才的陶葉娜那樣,將臉埋進掌心的黑暗裡,悄悄地哽咽:“我也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明明說過不會騙你……結果到了最後,還要對你撒謊。
“抱歉。”我說。
抱歉,秦森。
我不等你了。
☆、第四十六章
火車站人頭攢動,花壇邊點亮的一圈燈光晃眼,人影綽綽中我的意識有些恍惚。
候車廳不斷響起報站的廣播聲,不少裹著厚棉襖的身影蜷縮在鋪著報紙的牆腳,特警手持警棍在附近巡邏,偶爾望向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的路口,確認那裡還站著交警指揮疏通擁堵的馬路。周遭一片嘈雜,那些身穿制服的警察頭一回讓我神經敏感。
我在便利店買了一把可以取出刀片的削筆刀,把身上剩餘的錢都塞給街邊乞討的老人,然後打算步行離開。背過身走向人行道的時候,冷風撲面,夾在著零星的雪花打上我的臉頰,點點冰涼讓我清醒了不少。
得知自己懷上秦穗的那天,我就做好了決定要自殺。可笑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並沒有真正思考過這件事。我沒有計劃過時間、地點、方式和工具,也沒有想過要不要留下遺書給秦森和秦穗一個交代。但是我知道,等真正到了那一天,我沒必要深思熟慮就可以了結自己的生命。
可能是在某個早晨給秦穗喂完奶之後,也可能是在獨自出門買菜的時候……我可以從閣樓的天窗跳下去,也可以在某輛車疾馳而過的瞬間向前跨一步。死亡簡直輕而易舉。
但是現在要我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最合適的自殺手法,其實並不容易。最開始我想過要製造一場意外——比如不小心從站臺摔下去滾進火車車輪底下,或者跌倒在公路上任卡車碾過身體。這樣一來,秦森在獲知我的死訊以後就不會那麼痛苦。至少我看上去是死於一場意外,而不是自己選擇把他和秦穗丟下。
結果走進售票廳後,我突然就改變這個主意。
改簽車票的隊伍排成一條長龍,不少人拿著電話邊抹眼淚邊告訴電話那頭的家人要遲幾天回去。他們多是因為交通堵塞錯過了火車,操著各地不同的口音講話,神色焦急而懊惱。我突然意識到已經快到除夕,如果現在製造一場交通事故,只會讓這些渴望回家的人多受一分折磨。
因此短暫的思索過後,我決定放棄製造意外。
現在我只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結束一切。明確這一點之後,我鬆了口氣。
冰雹似的小雪窸窸窣窣飄落,漸漸在地面鋪上了一層雪屑,鞋底碾過時能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我拉緊領口從人行道穿過了馬路,忽然察覺到有人正跟在我身後。
一開始我不大確定,只能用秦森教過我的方法時而加快腳步,時而走得極慢。地面的薄雪讓我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那個人的腳步聲,他的步伐隨我時快時慢,有時甚至會謹慎地停下來調轉方向,直到確認我沒有駐足回頭才繼續不遠不近地跟上我。
一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
是那個人。
那個殺死那九名被害人的兇手。
將手插/進衣兜裡,我捏住了那根隨身攜帶的防狼甩鞭。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揹著行李的行人來往匆匆,這附近人煙阜盛,他應該暫時不會下手。
怎麼辦?
我瞥了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