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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永心都懂,可是她到底不肯扔了它們,這兩盆花是從前和家恩在一起的時候買的,哪怕其他的花再好再漂亮,也不會是這兩盆花了。她想起從前看到的一首詞:“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當時讀起來只覺震耳發聵,我可與你生死與共,那些痛苦悲傷我亦甘之如飴,不為別的,只因為那個人是你。人生若只如初見,應是世上最奢侈的願望。
永心有天外出,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院子裡無端端的種了許多的茉莉花,他們這裡是高檔住宅區,一共加起來也不過幾十棟別墅而已,大家門前種的大都是羅漢松、金錢樹、桂花、玫瑰月季之類的植物,茉莉花太過便宜輕賤,幾乎都沒有人家會去種。她看著滿院子的白色小花有些發怔,她知他的心思,可是他想要的,她終歸給不了,他們之間根本就是一開始就錯了。
這天天氣很好,雖然有些許風,但是陽光燦爛、天高雲淡,因院子裡種著大片的茉莉,空氣裡似乎都是茉莉花的淡淡清香。永心拿了本書在陽臺藤椅上坐著看,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杯香茗,碧綠色的茶水盛在小小的白色瓷杯中,宛如一弘清泉。她看的正津津有味,發現地上多了個斜斜的人影,回過頭去,朝他微微一笑,順手拿過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小口。
沈逸承看她的臉蛋被太陽照的紅撲撲的,說,“在日頭底下看書,傷眼。”
永心今日並沒有戴助聽器,聽的不真切,便端著茶側過身去,“你說什麼?”他在旁邊椅子上坐了,很自然的拉過她的手,順勢把杯子裡的茶都喝了,“這是我的碧螺春,一直都忘了拿出來喝,怎麼被你給找到的?”
動作這樣親暱,何況這茶她已喝了一口,她只覺得自己的臉都熱辣起來,幸虧本就是紅撲撲的,他應該看不出什麼來。
“以前一直就放廚房櫃子裡,這次吳媽順便帶過來了。”她解釋。
他拿過她手上的書擱一邊,“走,我們今天出去吃飯。”
這傢俬房菜館正是以前歐陽帶關永心來過的,他們家生意非常興隆,又只做晚餐,一向是需要提前幾天訂位。但沈逸承是這裡的常客,老闆容浩達同他自是非常熟絡,他隨時來倒都是有位的。這日容浩達正好也在,見著是他,笑著迎上來寒暄了幾句,又引了他們倆人到裡頭房間坐了。
等他出去,沈逸承便對永心說,“我們今天有口福了。”
“為什麼?”她不解。
“他才是這裡真正的大廚,不過平時難得在,菜都是由他徒弟做的,今日他必定露兩手。”
等到菜上來的時候,永心果然大開眼界,特別是有一道叫滿載而歸的,其實食材很簡單,不過是香菇、瑤柱、筍絲、玉米這些尋常的東西,可是味道卻別有一股子的清脆可口,更妙的是他們將冬瓜去囊,切成船狀,所有食材都盛在白色的冬瓜船上,碧綠的半圓狀青瓜片擺在白色的瓷疊上,猶如海水碧波盪漾,晶瑩的白,青翠的綠,整道菜看起來煞是惹人喜愛,永心忍不住食指大動。
沒多久,容浩達又笑著推門進來,“沈總,這是我們小店今年自己新做的桂花釀,雖比不得外頭那些酒,不過味道也還過的去,也不上頭,你嚐嚐。”
酒盛在小小的瓷器瓶中,瓶子又燙在裝了熱水的白色盅子裡,霧氣嫋嫋。沈逸承取過兩隻小杯,斟了一杯推到永心面前說,“喝喝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喝不了白酒。”永心微笑,“紅酒還能喝兩杯。”
“這個酒也不過十來度,度數比紅酒還低些,健胃活血,老少皆宜。”
此酒不像酒而勝似酒,一般酒澄清,次酒粘稠,溫潤的乳黃色中帶點晶瑩,永心拿起杯子,還沒喝就聞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她微微抿了一小口,只覺唇齒綿甜。
沈逸承已連著喝了幾杯,問她,“怎麼樣?味道還可以?”
“果然不像一般白酒那樣辛辣。”
他又給她滿上一杯,“喝點酒正好暖暖身子。”
永心被瓶子上的圖畫吸引,拿過來轉過一圈細細的看了,上面精緻的描著墨色的孤舟、老翁、寒江以及枯黃蕭瑟的蘆葦,正是“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的意境。她看他一杯一杯的喝著,本想提醒他開車喝酒不好,可是轉而一想,他酒量本是極好,連洋酒都很難喝倒,何況這個,所以到底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