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槁的臉彷彿在講述著無數個擔驚受怕的長夜”),會記下艾略特夫婦是多麼欣慰(“父母親一邊相互依偎,一邊翹首期盼獨生女正式回到自己的身邊”),會評說警察是多麼無能(“這是一個戴了有色眼鏡的案件,案中到處是死衚衕和陷阱,警察部門弄錯了嫌疑人,還非要一根筋地對著人家開火”),還會用短短的一句話打發掉傑奎琳·科林斯(“在與艾略特夫婦進行了一場尷尬的會面後,一腔怨氣的傑奎琳·科林斯被請出了房間,她口口聲聲宣稱自己的兒子是無辜的”)。
實際上,傑奎琳不僅被請出了這間屋,還被領到了另一個房間裡,警方要在那裡為她做筆錄,她也就沒法再摻和那個更加精彩的故事——凱旋的“小魔女艾米”。
當艾米被送回我們身邊時,一切又都重來了一遍:又是照片,又是淚水,又是擁抱,又是歡笑,一切通通呈給了想瞧瞧這個場景、打聽這個故事的陌生人:“當時的情況怎麼樣?”“艾米,逃出綁匪魔爪回到丈夫身邊有什麼感覺?”“尼克,現在妻子回到了你的身邊,你自己也恢復了自由,感覺怎麼樣?”
我基本上保持著沉默,因為我正尋思著自己的問題,那些我想了多年的問題,那些在我們的婚姻中一再出現的陰霾:
“你到底在想什麼,艾米?“你感覺怎麼樣?”“你到底是誰?”“我們對彼此都做了些什麼?”“我們將來該怎麼辦?”
艾米想和我一起回家,再跟那個瞞著她劈腿的丈夫做回夫妻,這個舉動堪稱氣度非凡、高尚仁慈,對此沒有人有半點異議。媒體緊跟在我們的身後,彷彿跟隨著一支皇室婚禮隊伍。我與艾米風馳電掣地穿過了迦太基遍佈著霓虹燈和快餐店的街道,又回到了我們在河邊的那個家。艾米是多麼大家風範、多麼膽略過人哪,簡直恰似一位公主,而我自然成了一個低三下四、抬不起頭的丈夫,以後每天都要過著卑躬屈膝的生活,直到她被警方抓起來的那一天,如果她終有一天會被抓起來的話。
她毫髮無損地被警方釋放了,這是個很大的顧慮,其實遠遠不只是個顧慮,這是一道徹頭徹尾的驚雷。我看到一行人陸續從會議室走出來,警方在這間會議室裡詢問了艾米整整四個小時,最後居然讓她拍拍屁股離開了:兩名聯邦調查局特工的頭髮短得驚人,臉上壓根兒沒有一絲表情;吉爾平看上去活像剛剛飽食了這輩子最棒的一頓牛排晚餐;波尼則是一行人中唯一的特例,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縫,兩條眉毛蹙成了一個小小的“V”字。經過我身邊時,她抬眼瞟了瞟我,挑高了一條眉毛,隨後消失了蹤影。
一眨眼的工夫,艾米和我就又回到了自己家中,客廳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布利克用閃亮的眼睛注視著我們。攝像機的燈光依然在窗簾外隱隱閃爍著,給客廳籠上了一片怪異的橘黃色光暈,我們兩個人像是映著一縷燭光,頗有幾分浪漫情調,艾米看上去美得出奇。我恨透了她,她讓我膽戰心驚。
“我們總不能共處同一屋簷下吧……”我挑起了話題。
“我想跟你一起待在這兒,我要和我的丈夫在一起。”她伸出手拉著我的手,“我想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做回你想要做的那種丈夫,我原諒你。”
“你原諒我?艾米,你為什麼要回來?是因為我在採訪裡說的話,還是因為我拍的那些短片呢?”
“那難道不是你真心想要的嗎?”她回答道,“那些短片不就是為了這點嗎?它們真是十全十美,讓我想起了我們曾經擁有的一切,想起了那一切是多麼的特別。”
“我不過是把你想聽的話說出口罷了。”
“我知道……你就是這麼瞭解我!”艾米說著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布利克在艾米的兩腳間繞來繞去,她捉起貓咪撫摸著它,貓咪的咕嚕聲越來越響,“尼克,好好想想,我們彼此瞭解對方,現在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們對彼此的瞭解。”
我也有這種感覺,她的話一點兒也沒有說錯;在過去的一個月裡,每當希望艾米平安無虞的時候,我就會有這種感覺,它總是在一些詭異的時刻冒出來:要麼是夜半時分起身撒尿的時候,要麼是早晨倒上一碗麥片的時候,那時我會感到從心底湧起對妻子的一絲傾慕,不,還不止如此,是從心底湧起對妻子的一絲濃情。她深知該在字條上寫下哪些我想聽的話,深知如何引我回到她的身邊,甚至可以料到我走錯的每一步……那個女人知我入骨,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比她更瞭解我;我覺得我們兩個成了陌路人,結果卻發現我們彼此從心底深知對方。
這也算得上一種浪漫,洪水滅頂般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