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那棵樟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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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因為是大雪，蔡書舟就住的很長，一直住到大年二十九了，本想回去過年的，可不知道是誰傳話過來，說老蔡可能今年過年之前回不來，外婆一看這形勢，乾脆就把蔡書舟留在身邊過年算了，免得回去眼巴巴的什麼都沒有，受苦受罪。

但外婆這邊還是不放心玉桂那邊，畢竟都大年二十九了，明天就過年了，萬一老蔡沒回來，玉桂帶著那三個孩子乾巴巴的什麼都沒有，怪可憐的，於是就派三姑娘把家裡做好的年糕啊、油炸好的肉圓子、生產隊裡分的魚啊，還有一些爆米花，幹薯果之類的裝滿一籮筐給玉桂那邊送過去。三姑娘到的時候，玉桂不在家，三個小傢伙在家裡，老二大一點，但是不太會說話，老三是個丫頭，說是媽媽去別村裡賒過年的肉、還有豆腐什麼的。三姑娘在姐姐家裡到處找了一下，除了一些白菜蘿蔔，其他的真是什麼都沒有，不由得替姐姐傷心起來。嫁到這麼個人家來受苦，還不如不嫁，三姑娘正暗暗想著，玉桂提著個籃子回來了。

“玉桂姐，你回了。明天就過年了，母怕你這邊啥也沒有，叫我送些過年的東西過來”三姑娘連忙說道。

“哦，我是說，你怎麼來了呢。我去隔壁村的賒了一些肉和豆腐回來，怕孩子們饞嘴。”玉桂便放下籃子，邊開啟老三帶過來的籮筐，“正好你這送了幾條魚過來，還有年糕，。。。。。。，唉，還是母想得周到”。玉桂看著滿滿一籮筐的年貨，不由得抹起眼淚來，“你這個千刀萬剮臭死無用的姐夫，一年到頭在外面瞎跑，不幹正經活，過年了，扔下幾個孩子不管，乾脆在外面死了算了，不要回了”。

“算了，姐，你也別傷心了，說不好姐夫明天回的，說不好討回了賬的也不為奇。那我先回去了，等下怕晚了，回不去，母還等著我呢”。三姑娘說著揹著個空籮筐朝門外走去，突然好像想起個什麼事，回過頭來說“母說讓蔡書舟今年留在我們那邊過年”，於是就踏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山外走去。玉桂望著三妹漸漸遠去的背影和那皚皚的白雪，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三姑娘回來後，把見到的場景一一跟蔡書舟外婆說了，外婆聽後輕輕地嘆了一聲“難為我們玉桂了”，“誰知道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呢？”。蔡書舟看到三姨回來了，就連忙跑過來問爸爸回來沒有，三姑娘猶豫了一下，說是回來了，還討回了很多賬，買了很多過年的東西。蔡書舟聽後，一陣高興，喜滋滋的就跑開，去跟舅舅他們一起踩高蹺去了。

22　外婆家的過年（中）

說到過年，這是小孩子最喜歡也是最期盼的節日了。這一帶一直有個說法就是：“小孩望過年，大人望插田”。過年對於大人來講，那就是年關了，就像過關一樣，揹著很大的壓力，比如老蔡，每到過年，那真是恰如其分的年關了。一年到頭了，該還賬的要還帳，該討賬的要討賬，要置辦年貨，好吃好喝的肯定要買點，還要跟小孩買新衣服，新年要出去走親戚，拉家常，無非是要說一下一年的收成了，還有就是過完春節後，孩子們開學的學費，等等這些都是一筆很大的開支，對於一年到頭沒什麼出息的人來說，這年關的壓力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對於這些，蔡書舟最擔心最害怕的就是年底臘月二十以後這十多天了，不是別的，關鍵是怕那些過來討賬要錢的，老蔡一般這個時候早就出去了，說是出去討賬，其實也是出去躲債，玉桂帶著幾個孩子就在家裡應付著那些各種各樣的債主，有肉債、豆腐債、農藥化肥債、犁田工債、各個孩子的學費債、老蔡賒來的柴火債等等，最大的就是鄉里的上繳債了，一年好幾百塊，硬是壓得玉桂喘不過氣來。其他的債都還好說一點，那個上繳債，那是沒得商量的，一到年底，村裡隊長就會帶著鄉里來催債的那些聯防隊員，其實就是鄉里請的二流子，專門來收上繳債的，沒錢就搬東西，強行作價賣出去，實在沒東西的，就要抓人，經常發生拉扯、打人的事情。為了這個沉重的上繳，玉桂和她的幾個孩子沒少吃虧，大人們拉拉扯扯的，小孩子們就會過來幫忙，那些傢伙們有時就會動手，弄得到處哭哭啼啼的，很悲慘的場面。

蔡書舟這次過年終於是沒有在家，在外婆家來過年了。外婆家的年永遠是幸福的年，蔡書舟從小一直就是這個印象，生產隊裡的時候，姨媽舅舅們小一點，外公去世了，外婆一個人撐著，有過幾年超支，後來姨媽舅舅們大了，都是一等勞力，家裡就好多了，分田到戶後，舅舅們都撐起門戶，上廣州搞些生意，還是不錯，所以蔡書舟最期盼的是外婆家的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