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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我便也跳下炕去:
“呵,你就是馬同志,我給你的一個條子收到了麼?請坐下來談談吧。”
我知道他正在這村子上負點責,是一個未畢業的初中學生。
“他們告訴我,你寫了很多書,可惜我們這裡沒有買,我都沒有見到。”
他望了望炕上開著口的小箱子。
我們話題一轉到這裡的學習情形時,他便又說:“等你休息幾天後,我
們一定請你做一個報告;群眾的也好,訓練班的也好,總之,你一定得幫助
我們,我們這裡最難的工作便是‘文化娛樂’。”
象這樣的青年人我在前方看了很多很多,當剛剛接觸他們的時候常常感
到驚訝,覺得這些同自己有一點距離的青年們都實在變得很快,我又把話拉
回來。
“剛才,他們發生了什麼事麼?”
“劉大媽的女兒貞貞回來了。想不到她才了不起呢。”即刻我感到在他
的眼睛裡面多了一樣東西,那裡面放射著愉快的、熱情的光輝。
我正要問下去時,他卻又加上說明了:“她是從日本人那裡回來的,她
已經在那裡幹了一年多了。”
“呵!”我不禁也驚叫起來了。
他打算再告訴我一些什麼時,外邊有人在叫他了,他只好對我說明天他
一定叫貞貞來找我。而且他還提起我注意似的,說貞貞那裡“材料”一定很
多的。
很晚阿桂才回來睡,她躺到床上老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住的唉聲嘆
氣。我雖說已經疲倦到極點了,仍希望她能告訴我一些關於今晚上的事情。
“不,××同志!我不能說,我真難受,我明天告訴你吧,呵!我們女
人真作孽呀!”於是她把被蒙著頭,動也不動,也再沒有嘆息,我不知道她
什麼時候才睡著的。
第二天一早我便到屋外去散步,不覺得就走到村子底下去了。我走進了
一家雜貨鋪,一方面是休息,一方面買了他們很多棗子,是打算送給劉二媽
家裡煮稀飯吃的。那雜貨鋪老闆聽我說住在劉二媽家裡,便擠著那雙小眼睛,
有趣的低聲問我道:
“她那侄女兒你看見了麼?聽說病得連鼻子也沒有了,那是給鬼子糟蹋
的呀。”他又轉過臉去朝站在裡邊門口的他的老婆說:“虧她有臉面回家來,
真是她爹劉福生的報應。”
“那娃兒向來就風風雪雪的,你沒有看見她早前就在街上浪來浪去,她
不是同夏大寶打得火熱麼?要不是夏大寶窮,她不老早就嫁給他了麼?”那
老婆子拉著衣角走了出來。
“謠言可多呢,”他轉過臉來搶著又說,這次他的眼睛已不再眨動了,
卻做出一副正經的樣子:“聽說起碼一百個男人總‘睡’過,哼,還做了日
本官太太,這種缺德的婆娘,是不該讓她回來的。”
我忍住了氣,因為不願同他吵,就走出來了。我並沒有再看他,但我感
覺到他又眯著那小眼睛很得意的望著我的背影。
走到天主堂轉角的地方,又聽到有兩個打水的婦人在談著,一個說:
“還找過陸神父,一定要做姑姑,陸神父問她理由,她不說,只哭,知
道那裡邊鬧的什麼把戲,現在呢,弄得比破鞋還不如……”
另一個便又說:“昨天他們告訴我,說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唉,怎麼
好意思見人!”
“有人告訴我,說她手上還戴得有金戒指,是鬼子送的哪!”
“說是還到大同去過,很遠的,見過一些世面,鬼子話也會說哪……”
這散步於我是不愉快的,我便走回家來了。這時阿桂已不在家,我就獨
自坐在窯洞裡讀一本小冊子。
我把眼睛從書上抬起來,就看見靠牆立著兩個糧食簍子,那大約很有歷
史的吧,它的顏色同牆壁一般黑,我把一塊活動的窗戶紙掀開,就看見一片
灰色的天(已經不是昨天來時的天氣了)和一片掃得很乾淨的土地,從那地
的盡頭上,伸出幾株枯枝的樹,疏疏朗朗的劃在那死寂的鉛色的天上。
院子裡簡直沒有什麼人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