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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東倉巷 大清兵銃打九萬圩
常熟黎元當受災,懦夫胡鎮守城來。
惟知畏敵如熊虎,豈顧民居化作灰。
火炮西城聲震天,邑中男女似熬煎。
龍光一技無施處,坐待城垣頃刻穿。
東倉衙小東門外,迎春橋南也。清兵既過通河橋,殺到迎春橋下,見橋上鄉兵朱賣面等狀貌魁梧,守備甚嚴,竟收兵仍到西莊。胡來貢遂欲劃河為守,橋以南悉差人縱火焚之,民房及竹行皆為煨燼。是夜黃昏風起,惟見火光燭天。哀哉!九萬圩城內,西南隅也。
清兵由城外水墩庵西,設立大炮,本皆時子求營中的器械、火藥,從五更打起,至辰牌時鉛彈直打到城隍廟壁。胡龍光本無守城之志,坐在凌駕山上,並不發一矢、開一炮拒敵,鄉兵無主,守禦器械又沒有,漸漸退散。於是清兵取民間門窗屋木作大筏渡城河,蟻附而登,砍開南門,放大軍一擁入城矣。
第二十九回 搶頭刀金老薑應數 強出頭馮長子遭擒
大兵入境豈尋常,巧語花言金老薑。
不料身為刀下鬼,臨終還認戲文場。
馮長通邑稱學霸,眼底人無開口罵。從未諳軍情,喧傳總不聽。門閉怒叱吒,出門柵已下。兵馬正臨城,遭擒幾喪生。
《菩薩蠻》
是時清兵猝至,南門外異事甚多。金老薑,陸宦班唱醜老優也。南塘岸上,老薑頭戴長綜帽,身穿大袖青衣,首先拈香跪接。前鋒到,作胡語問曰:“蠻子,可有孟哥兒?”老薑不解其語,又曰:“是物。”老薑隨作戲場謔語曰:“佛在東塔寺。”遂被一刀砍了。老薑至死尚以為做戲也。後邊人見不是頭,走得快者活了,走不及者俱被殺死。
先是金李庵橋有姓金者,茹齋善士,平日焚修唸佛誦經,不輕菩薩者。
夜夢城隍大神示以殺戮簿,花名冊第一名即姓金,其人之名亦在數內。善士哀求告免,神曰:“數也。其能免三刀之厄乎!但賜汝正而斃焉,足矣。”
後其人十三日果為清兵殺傷於西莊神廟中,身被砍三刀不死,十六日親族尋著,抬至家而後殂。所為姓金者開刀,蓋有預定之數雲。
馮長子,南門馮己蒼身長力壯,人目之為馮長子。又曰:“馮大拳頭”,蓋秀才而任俠,終不脫書生氣象也。是時在孫光甫家午飯,光甫聞報,投箸而走,己蒼則徐曰:“有時家營在,二圖清兵焉能猝至?”飲啖自若。飯畢,踱到南門,門已將閉,反叱吒門者,急急挨出城,為清兵所獲,其弟庠士馮三,亦被獲,大罵不屈而死。己蒼眼見,遂吞聲受辱,被擒至軍中,背剪綁於船上,因將官俱在岸上打仗,未經發落。時滿船皆露架利刃,己蒼覘守者稍寬,徐以手就刃斷縛,翻身躍入水中,以素識水性投水而遁,得脫虎口。
後五六年以忤貪官瞿知縣,打死於獄中,士林冤之。
第三十回 丁景素力救北門民 褚德卿義釋鄒氏僕
城南火發軍聲亂,城內人民爭走竄。怪殺閉城門,如林士女喧。景素出城公幹,揚鞭急呼喚。緩轡待人跟,千人得出奔。
《菩薩蠻》
城中搜獲剃頭人,仔細推詳是難民。
奇貨可居由眾意,德卿一力保其身。
丁景素諱元炳,住福山塘上新橋下。弘光朝,官授圌山都司。到任後,即奉差解銀往板子畿。值清朝破南京,水師蔽江而下,景素隨劉誠意舟過金山腳下,為鑲藍旗張部下所獲,以舌辯得不剃髮放歸。胡龍光與之有舊,且以其自敵中來,頗知敵之虛實,延為幕賓。十三日午後,猝聞大兵至,士民走集北旱門,為守者所遏不得出,眾方皇皇無措。適景素乘馬至,謂守者曰:“我奉將令出城公幹,可速開門。”門啟,景素故緩轡,待士民走完然後去,所救何止千餘人。
褚德卿諱世培,裡中以武藝勇力聞者。十六日早起,率民兵三百,持何羽君號箭,進城剿捕。行至縣前,遇一剃頭滿妝大漢,手執鐵爬,奮前格鬥。
德卿揮兵御之,大漢竟連斷槍十餘根。泥水匠週二運槍中其左腿,力不能支,殺死於徐清臣店中。德卿遂揚兵至南門,由西門將出北旱門,搜至鄒日升家,於草窠中獲一剃髮男子,眾以奇貨,急欲殺之,取其首級請功。德卿視其人系新剃髮,且語音又屬本縣聲口,心知其冤,詭曰:“且押出城去,稟過何爺梟首。”左右曰:“諾。”既出城,過吊橋,德卿謂人曰:“此難民也,吾輩豈可妄殺其,舍諸。”此人抱頭稱謝,上山飛奔而去。後詢之鄒魯賢壁鄰,果其家僕也。
吊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