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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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得多了,不論走到哪裡,遇上了什麼事,似乎都有世面。不過這在他哥牛保民的眼裡卻全然沒當一回事兒,而是越發地看不慣他了。牛保民這時心想,自己現在既然管不住弟弟他了,也就乾脆不如別理睬他。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管得他上天成龍,入地變虎去—這完全是他自己個人的事,別人就是把心勞幹,也是白費心機。牛保國他媳婦張妍當然更是拿他沒辦法,只能任其自然。牛保國這下子簡直就成了沒王的蜂,脫韁的馬,整天油頭粉面,留著個大分頭,把頭髮梳得一根兒都不亂。就這樣,不知道他在頭髮上還抹了些什麼東西,讓人看起來頭髮不僅賊黑賊黑,而且還繃亮繃亮的,連頭縫都分得筆筆直直。人離老遠,就都能嗅到他身上散發著一種嗆人的香味。這簡直把他媽就能給氣死,莊戶人家根本不習慣這些,只覺他一站到人跟前,人就喘不過氣,但他媽這會兒又能把他怎麼樣?—他已經是個獨立的民國公民了。他不管出門還是沒事在家,現在都穿的是長袍,戴的是禮帽,腰間還斜挎了一把繫有長長帶子的盒子炮;年齡剛剛三十歲,正當是身強力壯的時候,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居然出出進進還經常拄著根文明棍兒,不倫不類的,沒毛兒飛了四十里,一般人見了,猛然間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麼貨。莊稼戶人一見他就覺著十分刺眼,心裡彆扭得說不成—穿這身打扮,哪裡還能再做得成莊稼活兒?既然他有如此的地位,整天又是這樣的打扮,當然他家的那三十幾畝地也就不用親手再耕種了。他給家裡僱了一個長工,一切田裡地裡(包括家裡)的粗重活兒,現在全都是僱來的那個長工給他幹。沒過幾天,他還給自己再弄了兩個保鏢的保安團團丁—鄉下人都說這是他的護兵。這護兵一個是本村人,和他還是個遠房的伯叔弟兄,叫牛運通,另一個卻是離廟東村很遠很遠地方的人,叫馬恩娃。這兩個人全都是彪形大漢,且力氣過人。他們不僅擅長打架,而且個個都是滿臉橫肉,有股殺氣,不怒自威,讓人一看其長相就會覺著脊樑骨往上冒寒氣—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現在的牛保國不再是以前處處都在他媽和他哥牛保民的轄制、管束下的牛保國了。他的翅膀硬了,天收不著,地管不了,也算是孟至鄉的一個說一不二,吼一聲,整個轄區的角角落落都要抖幾抖的有名人物—今非昔比,闊多了。誰人對他不刮目相看?現在按理說,他應該是一切都如意稱心了,可是說不來是怎麼回事,似乎一天還是有著難言之隱。他每每稍有空閒,心裡不由得就想起他那一年三月十五,在西嶽廟聖母殿裡摸“福”字,晚上和蓮葉悄悄從劇場溜出來,在野外麥地裡浪漫的那一幕幕情景來了。這事後來是因為自己家裡母親和哥哥堅決不同意,自己又實在沒有自主權,而負了蓮葉。後來蓮葉實在沒得法了,萬般無奈之下才使性子另嫁了人,嫁到人跡罕至的葫蘆頭村去了。這事情,他遲早想起來,都覺著前前後後一點兒也都不怪蓮葉,而全怪自己不夠意思,負了人家一片痴情。再後來是聽說蓮葉的女婿黑狗被馮翼安的軍隊拉了差,在當兵的拿刺刀硬逼著的情況下,沒辦法牽著自家的騾子,隨軍去雒南送軍麥。在孟峪裡的鬼岔山路上,不想他竟給摔下了懸崖,慘死在秦嶺山深處的鬼岔裡。
蓮葉直到現在也再沒嫁,一直隻身寡居著,和黑狗他大、他媽廝守在一起,艱難困苦地過著日子。牛保國對此心裡頗不是滋味兒,老是放心不下,總想著有機會去看看人家蓮葉。以前他自己也早就有過這種念頭,可是怎奈沒身份,沒地位,沒頭沒臉,要去到葫蘆頭村看蓮葉,心裡多少總有些怯火,不敢去,害怕一進葫蘆頭村,會引起葫蘆頭人的眾惡,一齊起來揍他。現在他在孟至鄉是天王老子了,孟至鄉的天有多高,他比這裡的天也就只低著二指,還怕誰?前一些日子他剛當上鄉長,雜事多,許多事情還沒擺順,一時顧不上去。現在經過一段時間,他把鄉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料理得有頭緒了,就總想著抽空兒去看望一下蓮葉,向攔葉賠賠情、道道歉,順便也向她表明表明自己的心跡,同時看蓮葉目前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如果有能幫得上的什麼忙,他還想真心實意地幫幫蓮葉。
由於這樣,有一天,他帶著兩個護兵就來到了葫蘆頭村,徑直走進了蓮葉的家門,見蓮葉正坐在當院裡洗衣服。“蓮葉!蓮葉!”牛保國一連叫了兩聲。其實蓮葉此時已經瞥見從前門外走進來了幾個人,但沒能想到是牛保國他們,當她聽見這人進得門來一個勁兒地直喊她名字,聲音還挺耳熟的,猛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來人原來是牛保國。蓮葉這一下子氣可就不打一處而來了,她馬上就滿臉濃雲密佈,拉得老長老長的,不僅沒有搭理牛保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