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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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兒,膽子再放大一點兒,把你們所報的那個數字再給咱往高的提一提?”牛保民一聽這話傻眼了,他這個人歷來就見不得誰胡說貿撂吹牛皮的人,剛才所報他們試驗田的那個畝產數字就已經使他心裡不安了,現在被領導再一問,給問得居然語塞起來:“我……我……”他一直“我”了老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位領導當即就不耐煩了,很失望地說:“算了算了。沒見過你這人怎麼遇事蔫不拉唧的,沒一點兒魄力,看來思想也太陳舊保守,已經嚴重不適應目前的大躍進形勢了—像你這樣的人是幹不成什麼大事的。是這樣,你今天回去以後,給你們生產大隊的黨支部書記招呼一聲,就說我建議你們大隊科學種田試驗小組另換上一個人負責。”就這樣,牛保民也和牛福平一樣,被視為思想右傾,被把科學種田試驗小組組長的這一職務給撤了。不過牛保民對此倒以為沒什麼,他知道自己的思想現在也確實跟不上人家這個形勢的需要了。常言說:“無官一身輕。”管一份事,少不了得操一份心。這個小組長事實上也算不上是個什麼官兒,但是一不當它了,不負這個責了,思想也就沒有了壓力,牛保民覺著自己還給輕鬆自在了,所以撤與不撤這個組長,對他來說,也無所謂。
只說這華陰人民公社鋪天蓋地所展開的這場全民總動員,大鍊鋼鐵運動,一下子把全公社的男女老少,都轟到撈鐵砂的縣西河裡、鍊鋼鐵的土高爐前去了,在農村就出現了家家門上鎖,戶戶無閒人的喜人景象。然而這樣以來,長在田地裡的那些莊稼可就慘了,它們該由誰來經管?儘管它們夏季長得十分歡實,秋季也到處碩果累累,可是沒有人顧得上收穫。霜降都已經過去了,地裡的莊稼還長在那裡無人問津,備受冷落。這要是在往年,熱火朝天的收秋、種麥活路早已都接近尾聲了,可是今年的田野一反往常,一片寂靜,只能看見滿地都是早已熟透而沒人理睬的莊稼,卻看不見忙碌收穫莊稼的人影兒,也看不見搶時緊張種地的人們—所有人都到大鍊鋼鐵第一線去了。原本高挺著在炫耀自己的玉米棒子,現在一個個都低垂下了頭,被沉甸甸的穀穗壓得低頭彎腰的谷稈兒卻雄赳赳、氣昂昂地抬頭挺胸了起來—它上面的穀粒要麼被麻雀吃光了,要麼落在了地上,反正是如今頭輕鬆了—熟透了的莊稼,無一例外地都遭到了往年那些熱情有加的農民們的冷遇。農民們現在一個個被撈鐵砂、鍊鋼鐵忙得暈頭轉向,首尾不能相顧。大鍊鋼鐵是政治任務,是成天打不完的政治仗,忙不完的大事情,誰還能有工夫,顧得上去管長在地裡的那點兒破莊稼,抓這些經濟方面的小事?人們誰心裡都能夠掂量得來,撈鐵砂、鍊鋼鐵為的是實現“趕英超美”的政治目標,它壓倒一切,不能有半點馬虎,至於這當年一季的莊稼收不收穫,那是無關緊要的事,無須掛齒,生產隊的倉庫裡現在有的是糧食,不愁沒有吃的—此時大多數人的心裡都是這麼想的。以致節令都過立冬了,土地都開始上凍了,長在地裡的玉米棒子也還等不來自己主人的收穫。它們失去了希望和信心,不得不一個個氣餒地低垂著頭,枯槁的身軀被寒冷刺骨的西北風吹得發出了淒厲的颯颯聲。穀子地裡鋪了厚厚的一層混攪著穀粒的穀糠,把地皮覆蓋得嚴嚴實實,人腳要是踩在上面,就好像踩在了棉被上,十分鬆軟,而穀穗輕得直挺挺豎了起來,直指天空。它們似乎是在問天: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前些日子樹上還結得像掛滿了紅燈籠似的柿子,現在都軟在了樹上,西北風一吹,連同經霜變紅的樹葉一起從樹枝梢頭紛紛往下直掉。通體透紅然而沒有主見的柿樹葉被風從樹上吹了下來以後,繼續隨風忙碌地奔走著,不知東西地在四處尋找什麼,可能是在忙著找它們的棲身之所吧,然而已經變軟了的柿子卻經不起這高高地一摔,掉在地上的它自然是被摔得粉身碎骨、稀巴爛,肆意地腐爛著,發酸、發臭,散發出一種能燻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惡臭味兒。可是它們是好是壞,是死是活,有誰會放在心上,來看上一眼,管它一管呢?偶爾有個把從大鍊鋼鐵第一線回家來的公社社員,看到這種慘不忍睹,觸目驚心的場面,無不無可奈何地搖頭嘆息,心裡暗道:“造孽呀造孽!種莊稼的人再忙,怎麼能連現成的莊稼都扔在地裡不去要了?民以食為天啊!莊稼人不要莊稼了,哪該再會去要什麼呢?罪孽啊罪孽,這事要是讓上蒼知道了,上蒼一定會怪罪下來,懲罰生靈的。”
華陰人民公社為了完成“趕英超美”這一政治任務,這時候已經是孤注一擲,在所不惜了,把個原本以農為本的農村人民公社一下子給弄得丟掉了根本。他們這些人已經被解放後,社會一度所呈現出來的經濟繁榮衝昏了頭腦而得意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