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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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也確實還有著好多好多的事情堆在那裡在等著自己去辦理呢,於是只好戀戀不捨地離開了他媽。只是他在離開他媽的時候,一再反反覆覆地叮嚀他媽說:“媽,天冷了。你千萬要注意身體啊!”
福平已經都走得老遠老遠了,還是忍不住一個勁地扭回頭在看他媽。他媽站在那冰冷的西河水裡,望著越走越遠的兒子,也在不住地揮手說:“平,你只管一心幹你的事情去吧。媽的身體硬朗著的,你儘管放心,沒事兒,能撐得住。”說著就彎下了身子,一邊繼續去撈她的鐵砂,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以前多少艱難困苦,我老婆子都沒放在眼裡,撈鐵砂吃這點苦能算個什麼。”
這天,福平回到自己單位後,心情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不知怎的,不管幹什麼事都不專心,老是丟三落四的。他母親—一個小腳老太婆,白髮蒼蒼,冬天站在冰冷的河水裡撈鐵砂的情景,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揮之不去,攪得他心煩意亂。他每當一想起這場景,就好像是自己站在了縣西河的水裡,冷得腿肚子抽筋,渾身都在打哆嗦,又好像有數不清的蟲子在一齊咬他的心。晚上,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直折騰到後半夜,還是怎麼也不能入睡,心裡老重複著這樣一句話:“人民公社好,固然是千般好,但要是把大鍊鋼鐵這事一直這樣弄下去,究竟能弄出個啥結果來呢?田裡、地裡的什麼活兒都扔掉不幹了,什麼東西也都不要了,整天人山人海地鬧騰著大鍊鋼鐵,也不看看煉出的那些東西能叫鋼鐵嗎?到頭來能不能有一點兒用處,這誰知道呢?就這樣只管整天把人趕到縣西河裡蠻幹,折磨人,這是個辦法嗎?這些管事的人一天心裡也不知道都是怎麼想的?到底還把人當不當人?在意不在意人民的疾苦,關心不關心百姓的死活?可能他們都沒爹沒孃吧,也或許他們的爹孃可以藉著什麼原因而不用去參加這場撼天動地的大鍊鋼鐵運動?要不然他們怎麼能這樣鐵石心腸,眼睜睜地看著縣西河裡那些撈鐵砂的父老鄉親而無動於衷呢?怎麼能忍心讓那麼多人十冬寒天腿泡在冰冷的水裡而置之不顧呢?‘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仁者愛人’呀!”福平一個人躺在床上這樣想著想著,心裡就產生了一股莫可名狀的怨憤。這怨憤來自他對他老孃也在那裡撈鐵砂、受苦遭罪的不忍,也來自一顆樸實善良的心和某種朦朦朧朧的預感。
說來也巧,就在他產生這種情緒後的不久,他們部門就召開了一次全體黨員會議,傳達了黨中央的最新工作精神,號召全體黨員、職工幹部向黨組織交心,開展“四大”—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鼓勵人們向黨組織提意見。福平心裡那股怨憤正沒有地方發洩,這下子可找到了時機。他看見和他同一單位的人都紛紛地寫大字報,批評共產黨在執政過程中的不當之處,頭腦一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情,出於對黨組織的忠誠、關心和負責,也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揮筆寫了一張大字報,批評華陰人民公社目前全民動員、大鍊鋼鐵是勞民傷財,得不償失,並且殷切祈盼公社黨委能儘快予以矯正。誰能想象得來,他不寫這張大字報倒不要緊,這一寫竟然一下子給捅了天大的一個婁子,惹下了一個非同小可的災禍。公社黨委馬上派人來和他談話,向他義正詞嚴地指出:“你這是誣衊我們目前的大好形勢,惡毒攻擊黨中央,攻擊偉大領袖毛主席!”福平還想據理力爭,解釋申辯,可是黨委派來的人極不耐煩地一揮手說:“行了行了,你已經表現得夠充分了,也不要再說了。我實話告訴你,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還是儘快把你所主管的那些工作整理一下,移交手續吧。”黨委派來的人所說的話好像是晴天一聲霹靂,一下子就把福平給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響應黨組織的號召,善意地寫了一張批評華陰人民公社當前工作的大字報,誠心誠意地給公社黨委提了一點意見,居然能得出這樣怕人的結果。他的嘴幹張了幾張,什麼話也就都說不出來了。只聽這人又說:“黨委鑑於你思想右傾,已決定讓你停職反省。”福平竭力申述說:“黨組織開會時,不是一再向黨員宣傳,提倡給黨委提意見,並要求每個黨員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還說什麼黨委對同志們所提的意見,抱的態度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嗎?不是還說了言者無罪,聞者足戒嗎?怎麼能這樣說變卦就變卦了呢?”黨委派來的那個人神情格外平靜,只是反覆重複著一句話:“好了好了。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說什麼也都不頂用了。組織上認為你的表現已經是夠充分的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事情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你也就只好認了吧。”可憐的福平就這樣在機關“沒來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憲”。
無獨有偶,一世精明的牛保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