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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緯宇嗤之以鼻地說:“除了動力學,那老頭懂個屁,居然要畫一幅歡樂的畫,看不出來,他有那份風雅!”
“是啊,革委會主任才是一代風流!”於而龍給了他一句。
“瞧,若萍,你老頭又來勁了,一碰老廖,他就神經過敏,可是也真遺憾,那權威偏不給老於爭氣。好,不提他,至於藝術上的見解,老兄,你也不靈,蓮蓮差點毀在你手裡。”
於而龍指著謝若萍,故意氣他地說:“還是讓當媽的向你表示感激吧!”
王緯宇連忙捂起耳朵,不願意聽。
謝若萍對夏嵐講:“真的,送蓮蓮出國學畫,我壓根兒不贊成,變成現在這樣,不能說和她出國養成的洋習慣、洋風氣沒關係。”
“呵!天哪……”王緯宇呻吟地說:“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倒成了罪人……”
“得啦得啦,媽媽——”於蓮攔住了謝若萍。
於而龍哈哈大笑,其實,他是支援女兒去深造的,而且認為是王緯宇所做過的事裡,惟一可以值得稱道的。他從不懷疑女兒輕率的離婚,是由於留洋的原故,中國離婚的人多了,都去過外國嗎?
那樣一個丈夫,那樣一個家庭,誰也無法生活下去。
謝若萍不同意,過去一直同丈夫爭論:“根子就在於她太開化,而且學畫也用不著到外國去!”
“快收起你那些蠢話吧!閉關自守,是怯懦的表現,害怕外來事物,是愚昧無知的結果。一個搞藝術的,沒有開闊的視野,沒有豐富的閱歷,沒有淵博的知識,沒有中外古今文化精華的營養,不可能取得任何進步和發展。老伴,連你都懂得看國外醫學書刊,倒反過來要蓮蓮閉塞,閉塞的結果是什麼?類似生物學上的近親繁殖,只會一代一代退化下去,最後大家返祖,一齊成為毛孩。”
“我反正不信蓮蓮和小農過不到一塊。”
“缺乏強烈愛情的婚姻,老伴,依我看,還不如趁早分手的好。”
謝若萍終究是女人,她同情女兒,難道女兒不該享受到女人應該享受的一切麼?但是,她又是社會的一員,一個離婚的女兒,無論有多麼正當的理由,也總使作媽媽的不那麼理直氣壯。,人是一個矛盾著的實體,所以偶爾也能聽到她懺悔的聲音:“當初,我們也太不給蓮蓮留餘地了。”
“副部長的美夢啊!”於而龍比他老伴更後悔,內心裡給自己的懲罰也更重些。有一回,他突然問謝若萍:“你還記得剛建廠時,我是怎樣整那個昏了頭的連長嗎?”
“什麼連長?”她不知所以然地問。
哦,他才悟到自己從來不同妻子談工廠裡的長長短短,因為夫人們、太太們,有種情不自禁的慾望,要插手丈夫的事。小農他媽,那個老妖精就是一例,什麼都要過問,甚至越俎代庖,所以於而龍很避諱這點。是啊,謝若萍怎麼能知道他是如何整得昏昏然的連長服服帖帖的呢?
於而龍嘆口氣:“為什麼沒有人整整我呢?讓我清醒清醒,那時候,我也被副部長那紗帽翅得昏頭漲腦啦……”
那是騎兵團裡一個年輕的剽悍連長,漂亮的大個子,英武魁偉,馬上劈刺,考過全團第一,戰鬥中躍馬揚鞭,衝在前頭,是個勇敢的連指揮員。毫無疑問,很中於而龍的意,大家都摸透這位師長的脾氣,吊兒郎當一些,軍風紀差點,他都能容忍,只要在戰場上打得勇敢,打得出色,不拖泥帶水,能獨當一面,看吧,早晚他是要提拔的,給副重擔子挑。這個連長在建廠過程中,表現得很不錯,在王爺墳那一片澤國裡,泥裡水裡滾著,就破例越級提拔為車間主任。
乖乖,全廠轟動,那時幹部配備,分廠一級是正團級,車間至少是個營級,他一個兵頭將尾的小幹部,也居然和那些三八式平起平坐,說實在的,即使一個再清醒的腦子也不免發暈的。不知怎麼搞的,一來二去,迷戀上了那個穿列寧服,把腰束得細細的女技術員。
於是想方設法要和還穿著農村大襟褂子的老婆離婚,鬧了個烏煙瘴氣,滿城風雨。那一陣,工廠裡面的幹部中間,愛上剪髮頭,嫌棄農村來的媳婦,還有幾位,都在看著大個子連長,只要他那缺口一開,就準備一齊上法院打離婚。
但是,這個喜新厭舊的傢伙,卻苦於找不到老婆的半點把柄,貓吃螃蟹,無處下嘴,最後終於被他抓到一個有把的燒餅,一口咬住老婆家的成分太高,影響他的進步。一個車間主任,怎麼能有一個富農子女的老婆呢?非要拉她上法院斷官司。
於而龍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那時候,在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