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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臣炫耀;名叫洩冶的大臣上諫而遭到殺害。圍繞百年前的這個事件,有個弟子曾經向孔子詢問:“洩冶因正諫而被殺,幾乎像古代名臣比干的死諫一樣。應該可以稱為仁了吧?”
孔子答道:“非也。比干與紂王是近親,官職又高居少師之位,所以捨身上諫,期待自己死後紂王能有所悔悟。這可以稱之為仁。但洩冶與靈公既非骨肉之親,官職又不過一大夫,知道君不正、國不正,就該潔身自退才對。自不量力地試圖以區區一身正一國之淫風,結果白白送了性命。哪能說得上是仁呢。”
那名弟子聽後點頭退下了,可待在一旁的子路卻無法點頭,立刻插嘴說道:“仁不仁暫且不說。但不顧自身安危地去匡正一國之淫亂,難道不是件了不起的事嗎?不管結果怎樣,怎麼可以用智或不智衡量,說他是白白送了性命呢?”
“由啊,你只看得到這些小的忠義,卻看不到比它更深遠的事情。古代的仁人,看到國家有道則盡忠輔佐,國家無道則退身避亂。看來你還不明白這種出處進退的好處。詩云:民之多闢,無自立闢。洩冶的情況正是這樣啊。”
“那麼,”思考許久後子路說道,“在這個世上,最要緊的是計較自身的安危,而不是捨身取義嗎?一個人出處進退的合適不合適,比天下蒼生的安危還更重要嗎?如果洩冶對眼前的亂倫只是皺皺眉頭、全身而退的話,不錯,對他個人的結局也許是好的,但對陳國的百姓又算什麼呢?明知無用而捨身諫死,即使從對民風的影響來說,不也是有意義得多嗎?”
“我並沒有說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那樣的話,也就不稱讚比干是仁人了。但是,即使為道捨棄生命,也要分捨棄的時間和場合。用智慧去判斷它,可不是為了私利。並不是只有速求一死才算本事啊。”
這話聽起來像是不錯,可終歸是無法釋然。一邊講應該殺身成仁,可另一邊,老師的教誨裡又不時會流露出一種將明哲保身視為最上智的傾向,這一點令子路十分在意。別的弟子感覺不到這一點,也許是因為明哲保身主義對他們來說是和本能一樣自然的東西。如果不是在此基礎之上的仁、義的話,他們一定會害怕的。
子路帶著難以信服的表情離去時,目送著他的背影,孔子愀然說道:“國家有道的時候直如矢。國家無道的時候也直如矢。這個人也是衛國史魚那樣的人啊。恐怕不會平平常常地死去吧。”
楚國攻打吳國時,有位名叫商陽的工尹追趕吳師。
同車的王子棄疾催促他說:“如今為王事。子可執弓。”他才拿起弓箭。又催促他:“子,射之。”他才射死了一人。隨後馬上將弓收回弓囊。經過再次催促,他才又拿出弓來,射死了兩人。每射死一人都以袖掩面。射死三人後,他說道:“按自己如今的身份,這樣足以覆命了。”於是就掉轉了車頭。
此事傳到了孔子耳朵裡,孔子欽佩地說道:“在殺人時也不忘禮啊。”然而要讓子路說,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事了。特別是“作為自己殺三個人也就足夠了”這樣的話裡,露骨地表現出一種將個人的行動置於國家休慼之上的想法,這一向是他最為討厭的。
他怫然頂撞孔子道:“人臣之節,遇到國君的大事時,應該竭盡全力,死而後已。夫子為何以他為善呢?”
孔子也被駁得啞口無言,笑著答道:“不錯。你說得很對。我只是取其不忍殺人之心罷了。”
十三
進出衛國凡四次,滯留陳國共三年,曹,宋,蔡,葉,楚……子路始終追隨在孔子左右。
到了現在,已經不再期盼會有哪個諸侯將孔子的道用於實踐了,但奇怪的是,子路反而不再急躁。世道的混濁、諸侯的無能、孔子的不遇,最初幾年裡他曾經為這些不斷感到憤懣和焦躁,可現在,他逐漸明白了孔子以及追隨孔子的自己這些人命運的意義。
但是,那和消極放棄的“此乃命也”截然不同。同樣是“此乃命也”,這是一種“不限於一個小國,不限於一個時代,為天下萬代作木鐸”的使命感,一種積極向上的“此乃命也”。在匡地被暴民圍困時,孔子曾經昂然說過:“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這句話的含意,如今子路才真正明白。
在任何情況下都不絕望,任何時候決不輕蔑現實,在給定的範圍內總是做到最好。——現在他終於懂得了老師智慧的偉大之處,也開始明白並首肯孔子在一言一行中總是意識到後人視線的意義。也許是被不必要的俗才所妨礙,聰敏的子貢似乎並不理解孔子這種超時代的使命。而純樸的子路由於對老師單純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