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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故國再次發生政變。叔孫豹把家人留在齊國匆忙歸國。直到他作為大夫立於魯國朝廷,才欲召家人團聚,然而妻子已經與齊國某位大夫通情,對丈夫的邀請置若罔聞。最終只有兩個兒子孟丙、仲壬回到了父親身邊。
一天早上,一名女子拿著山雞作為禮物前來拜訪。起初叔孫豹壓根認不出對方,在交談中才忽然想起,這是十幾年前流亡齊國途中在庚宗之地共度一夜的女子。
問她是否一個人來的,答曰攜兒子同來,而且就是那一晚叔孫豹留下的種子。叔孫要她且帶上前來,而一見面,不由大驚。這是個皮色黝黑、眼睛深陷的佝僂者。和夢中救了自己的黑色牛男一模一樣。“牛!”叔孫豹不由脫口而出。誰料那黑色少年吃驚地揚起臉應了一聲。叔孫豹愈發驚訝,問他名字,少年答曰:“牛。”
母子二人立刻被收留下來,少年被擢為豎子(童僕)中的一人。因之這名長相似牛的男子直到成年後也一直被叫做豎牛。這是個有著與相貌不相稱的伶俐才幹的男子,頗為得用,但總是面色陰鬱,不加入其他少年的嬉戲當中。對主人之外的人從來不苟言笑。但極受叔孫豹的喜愛,當長成後遂被委任操持叔孫家的所有家政。
眼睛深陷、嘴巴突出的黑臉偶爾一笑時,顯得極其滑稽且隨和,予人一種有著如此可笑長相的男子不可能產生陰謀的印象。上面的人看到的是這張臉。而板著面孔沉思時候的臉,卻呈現出一點非人的奇怪的殘忍。儕輩們害怕的是這張臉。本人則似乎毋需有意就可以自然地區分使用這兩張臉。
叔孫豹對他的信任雖然趨於無限,卻未想過更換後嗣。此人作為秘書乃至執事是無可替換的,但要作為魯國望族的族長,從人品來看就不可能。豎牛對此也心知肚明。對於叔孫豹的兒子們,尤其是從齊國迎回的孟丙、仲壬二人,他總是採取極盡殷勤的態度。孟丙和仲壬對這個男子則只感到幾分噁心和十分輕蔑。之所以對他得到父親的寵遇並不覺得嫉妒,也許是因為對彼此人格的差異抱有充分自信。
從魯國襄公去世,年輕的召公即位之後,叔孫豹的身體逐漸衰弱。自去丘蕕狩獵的歸途中染上風寒以來,逐漸臥床不起。臥病期間,從端湯問藥,到代為發號施令,諸般事宜都委派給豎牛一人。而豎牛對孟丙等公子的態度,卻愈發恭謹。
叔孫豹患病前,曾決定為長子孟丙鑄一口大鐘。他這樣囑咐孟丙:“你和此國諸位大夫還不夠親睦,所以待鍾鑄成之日,可以慶祝之名饗宴諸位大夫。”這話分明是決定將孟丙立為繼承人的意思。
在叔孫豹臥病期間,鍾終於鑄好了。孟丙委託豎牛代向父親詢問,將宴會日期定在何時。因為平時只要沒有特別的事情,除豎牛外任何人不得出入病室。豎牛受孟丙之託走進病室,對叔孫豹卻什麼都沒稟報。馬上又走出來,向孟丙隨便說了一個日子,作為主君的指示。
到了指定的那一天,孟丙廣招賓客盛宴款待,並首次敲響了新鍾。在病室聽到鐘聲的叔孫豹感到奇怪,問是什麼聲音。豎牛告以孟丙廣邀賓客,正在家裡召開慶祝大鐘完成的宴會。
病人臉色大變:“沒有我的許可竟擅自以後繼者自居,是何居心!”豎牛在旁更添上一句,說是孟丙公子在齊國的母親也派人遠道來賀。他深知每次只要一提到不守婦道的前妻,叔孫豹立刻就會發怒。果然病人大怒,想要站起時,卻被豎牛抱住,苦勸不要傷了身體。
叔孫豹咬牙切齒地說道:“以為我定會因為這場病一命嗚呼,就為所欲為了嗎?”命令豎牛道:“無妨。將逆子打入大牢。如有抵抗,殺了無妨。”
宴會結束,年輕的叔孫家後嗣快意地送出諸位賓客。但翌日清晨,已化作屍體被拋棄在家宅後的竹叢中。
孟丙的弟弟仲壬與召公的某位近侍交情不錯。一天他到召公的宮室去拜訪這位友人,無意中被召公看到。召公喚住問了三言兩語,看他對答得當,頗為喜歡,臨走以玉環相賜。這個誠實的青年以為應先稟告父親才可佩戴,於是委託豎牛代為呈上玉環,轉告這一榮耀之事。
豎牛拿著玉環走進室內,卻沒有給叔孫豹看,甚至連仲壬的到來都沒有講。當他再度出來時這樣說道:“主上頗為欣喜,命你即日起戴在身上。”仲壬這才把玉環佩戴在身。
幾天後,豎牛勸叔孫豹:“既然孟丙已經不在,決定立仲壬為後嗣,何不從現在起就讓仲壬常去拜見主君召公?”
叔孫豹答道:“此事尚未最終確定,暫無必要。”
“但是,”豎牛接著說,“不管父君怎麼想,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