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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心裡有事作的怪,像從牆上看見了幻影。“我倒希望那是他,”他想,“但願那真的是他。但願他會來跟蹤我,看見我鑽進汽車。但願他會跟在我們身後,會來設法阻止我。”然而,小路上他什麼也看不清。空蕩蕩的小路上只有令人疑心的影子不時晃動,不一會兒,他卻真的聽見了汽車的聲音,從朝向城鎮的大路的另一邊老遠傳來。他舉目凝視,立即看見車燈的亮光。
她是一家位於城鎮的背街、狹窄而又暗黑的小餐館的女招待。成年人只消瞟一眼便知道她已經三十多歲了。但在喬眼裡,她個子那麼小,頂多不過十七歲。她不僅個兒不高而且纖細得差不多像個孩子。可是,成年人看得出來她那纖細的身子不是自然的苗條,而是精神的某種內在腐敗所致:身上沒有任何年輕苗條的韻味,周身沒有一根表明青春曾經留住過的線條。她的頭髮暗黑,面孔顴骨高突,老是埋著頭,彷彿頭顱生來就這樣長在脖子上,有一點兒錯位。她的眼睛像玩具動物的紐釦眼:談不上質地堅硬,沒有硬度可言。
正是由於她個兒瘦小,他才一見傾心,像是她的瘦弱保護了她,沒招惹太多男人向她投去貪婪緊盯的目光,於是留給了他更好的機會。要是她身材高大,他很可能不敢問津。他會想:“絕對不行。她準有了相好,有了男人。”
事情開始在他十七歲的那年秋天。那是某週中間的一天。通常他們在星期六進城,帶上食品——冷食,盛在專門買來攜帶食物的小籃子裡——打算在城裡過一天。這次麥克依琴進城找律師,希望辦完事趕在正餐前回家。喬等在街頭,將近十二點麥克依琴才出來。他一露面就看了看懷錶;然後望望鎮上法院塔樓上的時鐘,再望望太陽,流露出一副惱怒不滿的神色。他以同樣的目光瞅了喬一眼,手裡握著懷錶,眼神冷峻,煩躁不安。他彷彿第一次審視打量這個他從小養大的孩子。然後,他轉身說道:“快呀,現在來不及了。”
這個城鎮是火車的大站。即使在一週中間的日子,街頭也到處是男人。這地方帶著男人世界匆匆過往的氣氛,甚至在這城裡住家的人,丈夫每隔多日或遇上節假日才在家——這些男人行蹤靡定,活動場所遠在外地,他們間隔的難得歸家的情形好像劇院的贊助人難得光臨劇場。
喬從未到過麥克依琴領他來的地方——背街的一家餐館,狹窄而又暗黑,一條骯髒的門廊夾在兩扇邋遢的窗戶中間。起初,他還不知道這會是家餐館。外面沒掛招牌,聽不見做菜的聲音,也聞不到飯菜的香味。他只看見一張長長的木櫃臺前面擺了一排沒靠背的獨凳;靠櫃檯前方雪茄櫥的後面站著一個個兒高大、頭髮金黃的女人,櫃檯另一端坐著一堆男人,並不在用餐。麥克依琴和喬走進煙霧繚繞的店堂,他們一齊轉過頭來,誰也沒開腔,只是望著麥克依琴和喬,彷彿談話一斷都突然屏息靜氣了,甚至連煙霧也不再冒,現在聽任餘煙隨處飄散。這些男人穿的不是工作服,大家都戴著帽子,一副面孔:既不年輕也不算老,不像農民也不像城裡人。他們像是剛下火車的人,明天又會上路不見蹤影,行蹤無定。
麥克依琴和喬坐在櫃檯邊的兩隻獨凳上吃了起來。喬也吃得挺快,因為麥克依琴不停地直往嘴裡塞。他坐在喬旁邊,即使在吞嚥時也似乎憤憤然挺胸直腰的。麥克依琴點的食品很簡單,容易準備,下肚也快。喬明白他這樣做絕不是吝嗇小氣。也許是節儉的考慮讓他們挑選了這家餐館,可是他點這種食品卻是出於儘快離開的願望。他一放下刀叉便說:“走。”說著已起身離開凳子。麥克依琴到雪茄櫥邊付錢給那位黃髮女人。這女人帶著一種無動於衷的閒散神情,傲岸不屑,漠然冷峻。她幾乎沒有瞟過他們一眼,無論是他們進店那陣子或是麥克依琴付錢的時候。她找錢時也不抬眼,動作麻利而又正確無誤,幾乎不等麥克依琴掏出鈔票,硬幣已溜到玻璃櫃臺上了。在她那副精心打扮的假髮、假面孔後邊,她顯得頗為莊重,像鎮守大門的一尊石雕母獅;擺出的那副尊容像是一塊盾牌,在盾牌後面那些遊手好閒、擠在一起的可疑男人才好歪戴帽子斜叼菸捲。麥克依琴點清了零錢便往外走,直走到街上。他再次盯著喬說:“我要你留心那個地方。世上有這樣一些地方,大人可以去,小孩子,像你這樣年紀的小青年,可不能去。那餐館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也許你再也不應當跨它的門。但你應當見識見識這種地方,才會明白該回避什麼樣的去處。有我在場讓你看看也好,好向你講清道理,讓你警惕。再說那兒用餐也挺便宜。”
“它有什麼毛病?”喬問。
“那是這個城鎮的問題,與你無關。你只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