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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之後你就可以去孟菲斯。你可以到皮布林斯的事務所學法律。他會教你律師業務。然後你就能接管所有的法律事務。所有這些,他所做的一切,皮布林斯做的。”
“然後到一家黑人律師事務所去學律師業務,”他的嘴說道。
“不錯。那時我將把所有的事務交給你,所有的錢財,全部一起。這樣,當你自己需要花錢,你可以……你會知道如何辦;律師懂得如何辦理,於是……你會幫助他們擺脫黑暗,誰也無法控告或指責你,即使有人發現……即使你不歸還……但是你能夠歸還款項,誰也不會知道……”
“可是上黑人學院,去找黑人律師,”他的聲音說道,聲音不高,甚至不帶爭辯的意味,只是提示證實。彼此誰也不看誰,他進屋之後她還不曾抬起過頭。
“告訴他們,”她說。
“告訴黑人,說我也是個黑人?”這時她瞧著他,面容非常沉靜,顯出一副老婦的面孔。
“是的。你必須那樣做。他們才不向你索取費用,記在我的賬上。”
這時,他彷彿突然命令自己的嘴說道:“住嘴。別再胡說八道!聽我說。”他俯身過去。她沒有動。兩人的面孔相隔不到一英尺遠:一張面孔冷漠,死一般蒼白,痴迷,狂熱;另一張呈羊皮紙色,嘴唇噘成一個無聲而嚴厲的咆哮形狀。他輕聲地說:“你老啦。我以前從未注意到。一個老婆子,頭髮都灰白了。”她立即用扁平的手打了他一巴掌,身體的其餘部分儼然未動。她這一掌只發出低微的聲響,而他接著出手,那聲音恰似前一巴掌的迴音。他這一擊用的是拳頭,然後像一股長風,他唿唿地把她拖下椅子,抓起她,讓她正面對著他,一動不動,她冷峻的臉上毫無動靜,他終於明白,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你沒有懷什麼小孩,”他說,“從來沒有。絕沒有過這回事,只是你老了。正是由於你老了,該你不走運,現在再沒有任何用處了。你的一切就壞在這上面。”他放開她,又給了她一拳。她倒在床上,縮成一團,仰面看著他,他又揍她的面部;站在她上方,他又對她說起那些她原先十分喜歡從他嘴裡說出的話,她以往常常聲稱她能領會那些喁喁低語,猥褻字句,輕摸愛撫。“說到底,你已經老朽了。完全不中用了。徹底完蛋了。”
她躺在床上,側著身,轉過頭望著他,嘴邊流著血。她說:“也許咱們倆都死了才好。”
他一開門就看見床毯上放著紙條。這時他走過去拿起就展開。現在他憶起在空欄杆柱裡藏放紙條的事像是他聽說過的傳聞,發生在他未曾經歷過的另一次生命中。現在寫字條的紙張,用的墨水,形式和式樣與往常同出一轍。紙條向來不長,現在自然更短了。然而現在的紙條再也不能喚起不言而喻的期待,無法備述的無限樂趣。現在寫的比格言警句更簡短,比命令更強硬有力。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去,相信自己敢於不去。但接著他明白不敢不去。可現在他不再更換衣服,穿著汗漬的工作服,踏著五月的黃昏走進了廚房。有時候他走過桌邊會瞧上一眼,桌上現在不再為他擺放食品了,心想:“我的上帝,曾幾何時,我安靜地在這兒坐下吃過飯。”但他記不清了。
他繼續往前走,進了樓房,登上樓梯。他早已聽見她的聲音。他愈往上爬,聲音愈大,直到走到臥室門前。門關著,別上了門閂;從門的另一邊傳出持續的單調的聲音。他分辨不出字句,只是一連串的單調的聲音。他沒有勇氣去分辨那些字句,不敢讓自己去弄清她在幹什麼。於是他站在那兒等候,隔了一會兒,聲音停止了;她來開門,他走進屋裡。他經過床邊時往下看了看床邊的地板,彷彿可以辨出雙膝跪過的痕跡,他像看見了死神一樣,立即轉過目光。
看來,還不準備把燈點上。他倆都不坐下。同兩年前一樣,他們站著談話;站在昏暗之中,她的聲音重複已講過的舊事:“……那麼,不去上學,要是你不願去……不去也行……你的靈魂。贖罪……”他冷漠地站著不動,等她把話講完:“……地獄……永遠,永遠……”
“不,”他說。她靜靜地聽著,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並不信服,但誰也不讓步;更糟糕的是,還不讓對方安寧;他甚至站在那兒不走。他們還會在靜寂的黃昏裡站立好一會兒,黃昏裡彷彿充滿了直接從他們體內生出來的往日罪過與歡樂的無數鬼魂,他們相互看著彼此都凝滯不動的漸漸暗淡的面孔,已經疲憊不堪卻又頑強不屈。
然後他才離開。剛一走,背後的門還未關攏閂上,他又聽見她的聲音,單調冷靜,帶著絕望的調子,究竟在說什麼或在對誰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