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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吊在大學鐘樓的我,或是被人用龜甲縛的手法綁起來丟在百萬遍交叉口中心的我等等……簡直令人想到就頭昏眼花。那麼一幅巨大的自虐全景圖,就在我的腦海中展開。
我背靠著水泥牆,正面與他們逐漸往這裡逼近的聲勢相對。
有沒有什麼好方法可以讓我從這裡脫身……我運轉著我那灰色的腦細胞,不過腦子裡卻出現了我被剝光、抓去吹風的模樣。我身上這件外套是祖父的遺物,我把手伸進外套口袋裡翻找,卻只找到一片蜜柑的皮。張望四周,心裡想著就是一根稻草也得抓住,然而,地上只有一坨幹掉的狗屎。我不顧一切抓住那坨狗屎,替代我要找的稻草。連我自己都不曉得接下來要怎麼辦。師走(注:日本說法,陽曆l2月。)的深夜,天氣非常寒冷。獵戶座在我頭上閃閃發光,我的腦子裡腎上腺素滿溢。大滴大滴的汗珠從臉頰上滑落,我的嘴唇拉出了斑馬般無害的微笑。我右手握著蜜柑皮,左手抓著狗屎,像是金剛力士一般佇立在原地,要說像是武藏坊弁慶(注:日本平安時代末期(公元794~ll85年)僧兵,為護主而身中萬箭站立而亡。)死時的樣子也可以。我的腿不斷抖著,距離心臟病發作只差那麼一步。我哭不出來,就算哭出來也無濟於事。我抬頭看天,向伏見稻荷大社、北野天滿宮、吉田神社、北白川天神等神明祈禱我能全身而退。拜託不要讓我被葦簾捲起來,還有被剝光最好也不要。
“喂,這裡這裡。”
我聽見有人在叫我。
轉頭一看,剛剛還關著的鐵門,這時已經開啟了。有個男人伸出頭來。那一瞬間,我還想不起來他是誰。不過,我記得他那輕薄的絡腮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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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緊緊關上,我站在門內側凝神靜聽,雖然聽得見那些傢伙在巷子裡繞來繞去,但很快他們的足音便漸行漸遠。
遠藤對我抬了抬他的下巴,徑自先起步。
這是一箇舊式房屋的庭院,踏進鐵門後就是石板路。我們走過一片鬱郁蒼蒼,看起來很茂盛的灌木叢。庭院四處似乎都點了燈,樹叢中透出橙色的光芒。石板路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放置著一個巨大的水缸,這些水缸並排成列,每個都帶有深咖啡色的條紋,也都灌了滿滿的水。因為我的兩隻手各拿著蜜柑皮與狗屎,實在是沒有辦法,所以我悄悄地把這兩樣東西丟到水缸裡,順便把手洗乾淨。
“快一點!”遠藤說。
我馬上火大起來,完完全全忘記他剛才救我於窮途末路的恩惠。
他一步步走上臺階,我小媳婦似的跟在後面,這情況實在是令人生氣,我想就這樣直接回家。不過,既然他打算把我帶進自己住的地方,想必是要面對面跟我談一談吧。如果我避開,不就跟逃走沒兩樣?想到這點,我反而又更火大。
遠藤開啟房門,努了努下巴,要我先進去。
他的房間是六疊大的客廳再加上廚房和浴室所組成。大型的書架上,排滿了與電影有關的資料、看起來不怎麼好懂的思想類書籍和判例集,還有司法考試的參考書。除此之外,還有捷克斯洛伐克的電影海報。大型的軟木板掛著,上頭零散地貼著像是劇本點子和剪下來的漂亮照片的東西,看起來頗為別緻。一些我看不出是什麼的機械亂七八糟地靠牆堆著,應該是拍電影的器材吧。我一屁股坐在他的木板床上。這個房間跟遠藤這個男人很配,是有些不知什麼令人感到不愉快的房間。我看向廚房,遠藤在裡頭正熟練地準備咖啡。
倒咖啡時他靠著流理臺,整個人側身盯著看。看起來,在自己的城堡裡這件事似乎給他莫大的勇氣,他的舉止十分優雅,奇妙的是,他那寒酸的鬍子在此時也顯得相當高階。
很快地,他端來了咖啡,也坐了下來,但什麼也沒說。為了不要輸給他,我也不說話。端起他放在地板上的咖啡,我喝了一口,沒想到味道還不錯。如此一來,我又更加火大了。我咕嘟咕嘟把咖啡大口喝下肚。
坐在這張木板床上,我的臀部漸漸冷了下來。這種地方,讓我陷入痔瘡會不會就此復發的不安當中。就在上個月,我的痔瘡才再度發作。這是上大學以來的第二次,我整個人疼得亂七八糟。如果為了痔瘡裹足不前,致使遠藤在我們之間的對話中拿到主導權,那我還有什麼顏面見祖先啊。我調整姿勢,拼命不讓下半身拖拉在床上,而是刻意往上提,然後,緊盯著遠藤看。
仔細想想,我實在是沒什麼必要對他低聲下氣。他的確在危急時救了我,但我可沒拜託他這麼做。雖然我不會把這件事忘掉,但是,期待對方會感謝所做的慈善行為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