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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阿堅出去辦事,我呆在他的房間裡看書。晚上我們一道出門,準備去一家辣味館吃晚飯。可是我們到達那裡時,發現辣味館早已不存在了——阿堅已經好久沒去這家辣味館了。
晚飯後,阿堅帶我到定海老城區閒逛。
1997年12月7日
天氣一直不大好,下著雨。天空低低的,擠壓著房屋和梧桐樹。窗外,汽車在淅瀝的雨聲中喘息著。早晨,我聽見窗外響起了隆隆的雷聲。因為是星期天,街上到處都是穿藍色軍服的水兵,打著傘,像剛出籠的小雞一樣悠閒地踱著細步,選購日常用品。
海上連續幾天都是八級以上風浪,一些遠途的班輪已經停開。阿堅星期一還要處理一個報紙版面。因此,我和他最早要等到星期二才能乘船去嵊泗列島。
傍晚,旭光從沈家門回來。大家一起出去吃晚飯。除了旭光、阿堅和我,還有兩位來自沈家門的朋友。黃立宇到杭州參加作家代表大會去了。
1997年12月8日
繼續滯留在定海。整個白天都呆在房間裡,閱讀艾薩克·巴什維斯·辛格的長篇小說《莊園》。
旭光和阿堅傍晚下班後來到我的住處。阿堅說他已經向輪船公司打聽過了,明天有兩艘輪船開往泗礁(嵊泗):一艘是慢船,早晨六時五十分開,海上航行八小時,那將是一次非常艱苦的旅行;另一艘是快艇,上午十時開,兩小時就可到達泗礁,但是明天海上的風浪仍會很大,輪船公司也不知道快艇到時能否啟航。快艇省時,但是抗風浪差,去年春節就有一艘岱山開往定海的快艇鑽到海底去了。
“你乘快艇去高亭時,有沒有發現綁在座位下方的一把小鐵錘,那是遇險時逃生用的——用它把舷窗砸開。”阿堅說。
“我沒發現。”我說。想起沉船,我有點心悸,不過對他所說的話,我將信將疑。
阿堅問我乘哪班船。
“乘慢船吧,”我說,“這樣能保證明天出海。”
“那要起早。”阿堅說。
1997年12月9日
輪船碼頭離得很近,我們步行十分鐘就到了。因為輪船停開多日,寒風蕭瑟的碼頭特別嘈雜。售票廳裡買票的人排成了長龍,並在售票視窗處擠成蜂窩狀的一團。阿堅排在隊伍的末尾,等了半個小時,才蠕動到視窗前。臥鋪票早已賣完,我們只購到了兩張坐艙票。
“你要作好暈船的準備,”阿堅從人群裡擠出來,舉著船票對我說。
“我不暈車,也不暈船,”我說,“我能坐十個小時的長途汽車。”
“你應該睡上一覺,這樣也許會忘掉暈船。可惜臥鋪票已經賣完了。”阿堅說。
“睡覺就看不成海了。”我說。
本來計劃在碼頭上吃早飯,現在來不及了。我們買了幾隻茶葉蛋,匆匆奔向輪船。船很大,白色,像一條巨鯨擱淺在那裡,它的艙門是一張大嘴,我們透過這張嘴走進它巨大的腹中,頓時覺得熱氣逼人。我們轉了幾個彎,找到那個已被塞得嚴嚴實實的坐艙,艙內擠著幾百位無精打采的乘客。我們小心地跨過放置在走道上的土豆和白菜,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們的座位就在窗子底下,但是視窗像枚小圓鏡,你必須把整張臉都貼上去才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汽笛拉響了,輪船發抖了一陣,窗外的景物開始向後移動。我步出船艙,在輪船右側的船舷旁站定。太陽已經升離海面,陽光透過蓮蓬般的雲團,噴淋出千萬束光芒,像水一樣灑在微波盪漾的海面上,反射出無數金銀般的碎片。身後的碼頭漸漸遠去,定海變為一個灰色的貝殼,最後消失不見。輪船駛向越來越遼闊的大海,像一把白色的巨刀把平坦的海面劈成兩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波浪互相撞擊,綻出千萬朵細碎的浪花。浪花飛過船頭,打在我的臉上,在眼鏡片上凝結成白色的小鹽粒。
我回到船艙。阿堅埋頭伏在那裡。這傢伙,居然睡著了。
我坐了一會兒,他醒了,一邊搓著眼睛,一邊說:“你精神這麼好!”
“是的,我一點事情都沒有。事實上,我從來沒這麼舒服過。我見到了真正的大海。”我說。
我再次步出船艙的時候,腳步有點搖晃。輪船已經駛到外海,海浪起來了。我在船舷兩側散了一會步,然後揹著手,像一位視察的狗官走進各個臥鋪艙。那裡一片死寂,所有的乘客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床前放著黑塑膠痰盂,有些痰盂已經吐滿了穢物。我沿著一道鐵製的樓梯一直往下走到底艙。底艙有股尿臊味,亮著昏暗的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