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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公司裡謀了個收購冰鮮的差使。父親瞧著不舒服,每天給他臉色看。
“你沒出息。”父親說。
八方有三個哥哥,老大可方在一家個體冷凍廠裡工作,老二多方在舟山水產聯合公司當經理,老三偉方和他合夥捕魚,是他們這艘四十馬力木帆船的老大。八方是老四,和父親祝阿亮住在一起。父親今年六十六歲,駕著一艘小帆船,在金平與菜園之間來回擺渡,賺點小錢買老酒。八方今年二十八歲,結婚時二十四歲,妻子原是鄉文化站的辦事員,後來文化站倒了,她回了家。
“今年你能賺多少?”我問他。
“不知道。八、九月份捕了兩千斤海蜇,還沒賣出去——去年海蜇每斤能賣十二元,今年跌到了六元。”
“那你就不賣了嗎?”
“我用鹽和明礬把它醃著,等價格好起來。”
“要是好不起來呢?”
“那就沒辦法啦。”
他帶我們參觀了他家的房子。中間是飯廳,鋪著地磚,正中擺著一張小方桌,上面有幾口碗,盛著魚乾和吃剩的蔬菜。右側的房間是他父親的臥室,床腳堆滿了幾百只空酒瓶。左側的房間是倉庫,門口放著二十隻一米高的白色圓桶。他揭開蓋子,讓我們看桶裡醃製的海蜇。倉庫裡還堆著許多漁網,像小山一樣高。漁網有四五種,每種都用來捕不同的魚。牆上有個壁龕,敬著一尊笑容可掬的海神。二樓是他和妻子的臥室,鋪著塑膠地毯。陽臺上曬著魚乾和漁網,站在這裡可以眺望整個漁港。
夜幕降臨了,對岸的菜園鎮亮起了燈火。海上的漁船連成了一片,像一個龐大的村鎮漸漸隱進夜色裡。我和阿堅起身告辭。
“現在就走?”八方有點意外,他以為我要住下來。
“不行啊,朋友在菜園等我們。”阿堅說。
“那就吃了晚飯再走嗎。”
八方把我們送到碼頭。碼頭上黑乎乎的。去菜園的班船已經沒有了。八方說:“我送你們過去。”
八方朝海上招了招手,一艘木帆船朝我們靠過來,船上有位老漢。八方說:“他是我老爸。”
我們跳上小船。老漢跳上岸,八方發動了馬達。小船突突地響起來。
八方的漁船就停泊在附近。我提議到他的船上去看看。八方把小船靠過去。我們爬上那艘舊木船。船不大,有個像匣子一樣小的船艙,裡面黑洞洞的,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幾只陶瓷碗,一張攤著的席子。這是八方出海捕魚時睡覺、吃飯的地方。艙門很小,要匍匐著才能爬進去,人在裡面也只能貓著腰或者躺著。
八方往海里撒了一泡小便。我們跳回到小船。月亮鑽出雲層,把那一身的寒光抖落在海面上。小帆船迎著海風向對岸駛去。八方站在船尾,舵把夾在兩腿之間。他逆著海風朝我大聲說:
“夏天你再過來,我帶你捕魚去!”
“我一定來,我會選個風平浪靜的日子。”我說。
夜色中,八方的目光有點迷離。
“金平島上連舞廳都沒有,要跳舞必須去菜園。老婆也不許我去。在金平,我很寂寞。”
“我很寂寞”,這句話文縐縐的,現在卻出自祝八方之口,它非常清晰地傳進了我的耳朵。我被海風嗆了一口,開始費力地咳嗽,眼淚都出來了。我看見海風把八方的短髮吹得像慄刺一樣豎起來。
海面上閃爍著點點漁火。小帆船開過一長溜福建漁船旁邊。八方指著其中一艘鋼質漁輪,說:“那裡有一位我的福建朋友,在碼頭上認識的,很要好。”
他把雙手攏成喇叭形,朝著那艘船大聲喊:“阿利!阿利!阿利!”
他的聲音像海鷗一樣飛出去,在海面上久久地盤旋著。一個油光光的腦袋從那艘福建漁船的艙房裡伸出來,向八方點頭示意。
夜晚的菜園鎮已在眼前。
1997年12月11日
在這樣的季節裡,乘漁船出海似乎是件非常困難的事。雖然還有點不甘心,我想還是回去算了:最好今天就回定海,然後回杭州。但是早晨阿堅對我說:
“八方捕了二十桶海蜇,一桶都沒賣出去。聽他說,整個金平鄉都這樣。”
“倒黴的豐收年。”我說。
“我們再去一次金平,看看能否在報上幫他們呼籲一下。”阿堅說。
上午九點鐘,我們揹著照相機,在碼頭搭上了那艘往來於菜園與金平的班船。上了岸,我們就去找錢站長。錢站長把我們帶到碼頭邊的一家食品廠裡。那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