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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天下幸甚矣。”
帝曰:“朕見諸王之中子弟輩,各皆安逸慣習,不知治道。若以之主,則天下生靈不勝其苦矣。且諸王之中,每懷虎視之心,若立一人,餘者則各相謀為不軌,立起爭端,不特不能安天下,承社稷,適足以滋外患而傾宗廟矣。故欲訪察外藩而入繼。卿歷事年久,訪探必悉,倘有賢能堪紹大統,為朕言之。”朱琛道:“臣昔奉命豫章時,曾見信陽王之裔孫朱某某,賢能廉介,禮賢下士。今現為吉州別駕,所在大著仁聲,百姓倚之如父母。
陛下誠能召入,以紹大統,則天下幸甚矣。”帝便問別駕朱某某為誰。朱琛奏道:“文皇帝朝見有五服親王,俱蒙分封藩鎮,維屏國家。信陽王乃文皇帝之從弟,分封於廣信。今朱某某乃信陽王之七世孫也。信陽王傳失爵,故朱某某以廕生授吉州別駕。昔臣在豫章,常與朱某某計及大事,無一不知,所言事多奇中。性且廉儉,不事奢侈,好交結名流,是以知其能統天下者。不知陛下聖意如何?”帝曰:“如卿所言,足當入嗣大統,即可召之入朝。”便欲發詔往宣。朱琛奏曰:“陛下要召朱某某,若以詔召之,是速其禍。”帝問:“何故?”琛曰:“今諸王日恆眈眈於寶位,恨不得陛下立時賓天,好爭大寶。今恩詔一出,滿朝無不知之。倘有妒忌者,或遣亡命邀殺於路,此際如何是好?是欲貴之,反陷之也!有失陛下大事。此決不宜發詔迎入明矣。”帝聽了沉吟半晌,乃道:“卿言不錯,然則如何萬全?為朕言之。”琛曰:“以臣愚見,不若以反問之計行之,可保無虞。”帝問:“何計?”琛曰:“陛下令發緹騎,將他鎖拿回京。眾人不解何故,皆恐波及。再著一人與他隨行,如此則可保其來京矣。伏望陛下睿裁。”帝點頭稱善,計議已定,朱琛謝恩。
次日,帝傳旨,著廷尉發緹騎三十名,兵部差官持火票一紙,立即到江西鎖拿吉州別駕朱某某到京問話。親封紫金鎖鏈九條,然後一併前往。原來皇家分藩的,向有規矩:凡是皇上宗室親派,不問所犯何事,理應拿問者,皆從大內發出紫金鎖鏈,然後緹騎方敢拿人。此際兵部差官奉了金鎖,領著緹騎,一路望著江南大路而來,暫且不表。
再說那吉州別駕朱某某,初生時紅光滿室,異香經數日不散。及長,又生得面如冠玉,唇若塗朱,龍眉鳳目,兩耳垂肩,兩手過膝,真乃龍鳳之姿,天日之表。自幼便有大志,為人至孝,以父蔭得今職。朱某某自為吏治民,民愛之如父母,在這吉州一十六載,雖三尺之童,無不喜他。當下正在公堂議事,忽報朝廷緹騎差至。朱某某聽得,不知何故,不覺失色,只得出迎。
那差官到了堂上,口宣皇帝聖諭,朱某某急忙俯伏在地。
差官高聲道:“欽奉聖旨,鎖拿罪官朱某某進京問話,不得稽延!”說畢,就有緹騎將朱某某衣冠剝下,取出紫金鍊,將朱某某鎖了,不容分說,竟自蜂擁出了署門而去,望著大路進發。
將印信交於該撫,令人委署。此際朱某某魂不附體,又不知所犯何事,只是暗中自忖,滿腹驚疑。然既鎖拿,只得由他們所為,遂一路上望著江南進發。那些差官緹騎知道他本是宗室,是以格外徇情。自在公衙上了鎖之後,一路都是擁護而行,並不把那囚車與他坐,這個是官官相護留情之處。所過地方,守土之員亦來迎送,皆因各人知他為人好處,是以有此。朱某某幸賴他們留情,在路上倒不覺十分悽楚,暫且按下。
卻說江西廣信府分宜縣,有一人姓嚴名嵩,家住城內,年紀三十餘歲,父母雙亡,家資有限。這嚴嵩又喜交遊,揮金如土,不幾載就弄得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流落江湖,無可資生,乃以測宇相面為生,夕日在江西一帶地方混過日子。此人胸中略有才學,且口才舌辯大有過人者,所以在江湖上,很可以混得過去。
這日,恰好嚴嵩正出門做生計,將布篷撐起,擺在路上打尖鬧熱之處,好去趁錢。誰知這日就是兵部的差官,領著緹騎押解朱某某起身。時已將午,一行人到了打尖之處,各皆下馬落店,用點心飲酒止飢解渴。嚴嵩正坐在篷子內,一眼看見了朱某某,不覺悚然起敬,自思:“此是一個大貴人的相格,何以如此?”遂隨入店內來。只見朱某某紅光滿面,紫氣沖霄,暗思此人不是等閒富貴,乃是九五貴格。觀此氣色,早晚就是一個帝王的,如何反在縲紲之中?甚屬不解。心中此時自恨無由可入,況是個犯官,不敢上前說話。乃在桌子對面坐下,喚人取酒過來,飲下三杯,乃佯作醉狀,朗聲笑道:“人人說我是個神仙,怎麼並無一人知我,前來問問休咎?”
朱某某聽了,忽然觸動隱情,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