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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方就會隨之脈動。
心臟所在的地方。
我睜開了眼睛,儘管四周一片黑暗,我卻清楚地知道那個地方。我滑下廢車堆疊而成的陡坡,沿著垃圾山的稜線往前爬。終於,我的手心感受到脈動,彷彿支援著遠處賦格腳步的脈動。就在內側斜坡的山腰附近。
就在側面開了洞的汽油桶和沒有輪胎的輕型機車間,我找到了。
我將手伸進廢棄物之間,握住琴頸。可以感受到琴絃的震動,隨著真冬敲出的每個音符而產生共振。那的確不是幻聽,因為我的貝斯正因這真實的聲音而渾身顫抖。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我從廢棄物中抽出貝斯。灰色的琴身滿是傷痕,四條琴絃仍隨著真冬的鋼琴聲微微顫動:那天被真冬刮傷的地方,被真冬摔在地上的痕跡,都還歷歷在目。
我突然想起垃圾處理中心的阿伯說過的話:“找到的話要好好幫它取個女人的名字。”但那是不可能的——失而復得的現在我才終於明白這件事。我氣喘吁吁地凝視著手中的貝斯——
它就像是我失去的一小塊自我,所以根本不需要其他名字。
“……真的找到了嗎?”
一直在鋼琴旁等待的真冬一臉難以置信地緊盯著我手中的Aria Pro II。
“我就說一定找得到了嘛。”
我回答的聲音還在顫抖,因為自己也還不太敢相信。
真冬從我手裡接過貝斯,盯著琴身上長長的刮痕注視良久,然後輕輕地以手指撫觸它。
“對不起……很痛吧?”
“呃,你不需要道歉啦……”
“啊!我又不是在向你道歉!”
真冬抓起我的貝斯抱在胸前,轉過身去不理我了。
“……太好了。”就在真冬呢喃的瞬間,魔法似乎解開了。一陣響亮的打雷聲傳來,大顆大顆的雨滴“啪噠啪噠”地打在眾多廢棄物身上。
“下雨了。我們去裡面吧!行李呢?”
“咦?裡面……?”
“啊,放在樹林那裡了嗎?我去拿過來,不然你的吉他也會淋溼。你先進去裡面等。”
“裡面是哪裡啊……?”
我拉開斜坡上的車門,抓住真冬的手臂把她推了進去。
“原來這裡埋了這麼大一輛車,我完全沒發現。”
真冬坐在副駕駛座上這麼說道。“我第二次來這裡的時候發現的。”回答的時候,我的髮梢還在滴水。由於車子裡意外地乾淨,完全看不出是廢棄車,我偶爾也會進來稍作休息。
真冬慢騰騰地把身體伸向後座,回來時手裡拿著浴巾。
當我回到垃圾谷入口拿行李,再跑回車門邊時,天空忽然像沒了底似的下起傾盆大雨。我把真冬的吉他藏在身下以免淋溼,結果自己卻淋成了落湯雞。我心懷感謝地接過浴巾,擦乾了頭髮。一坐上椅背,一股難以抵擋的睡意瞬間襲來,不過我還是抓住方向盤勉強坐直。
“……困的話就睡啊。”
一旁的真冬小聲地喃喃說道。
“咦?啊……沒有啦……嗯。”
“我什麼都沒做就累成這樣了,你應該更累吧?”
“……我沒想到你也有這麼體貼的時候。”
“人家好心擔心你耶!笨蛋!”
浴巾被搶走了。真冬用力地轉過身不理我,蜷起身子窩在副駕駛座上。
雨越下越大了。身在這輛車身一半以上都被垃圾埋住的車子裡,雨聲的回首聽起來很奇妙,好像電視機的雜訊畫面發出的聲音。
現在已經幾點了呢?我連拿出手機確認時間的力氣都沒有。
累到全身的骨頭好像都快散了。
不過——在敗給睡魔之前,有件事我無論如何都想問真冬——關於我剛才聽到的鋼琴聲,緊接在前奏曲之後的賦格。
那琴聲——姑且不論前奏曲,賦格的部分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是一隻左手彈得出來的。難不成……真冬的右手偏偏在那個時候又可以動了?
真冬的肩膀開始規則地上下起伏,還可以聽到微微的鼻息。所以我最後還是把這個問題吞了回去。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的貝斯現在正躺在休旅車的後座,和真冬的吉他在一起。只有這件事不是虛幻的,因為我確確實實地把它找回來了。
既然如此,其他的事也就無所謂了。
我閉上眼睛,任憑雨聲在身邊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