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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達到,他不可能娶菊香,就是他娶,菊香也不會嫁給他。再後來菊香的男人死了,他也贏了楊六,把當年父親輸給楊家的母親又贏了回來,可惜那只是從楊家墳地遷回來的屍骨了。他把母親的屍骨和父親的屍骨合葬在馮家墳地時,他喊了一聲:爹,娘來了—便泣不成聲了。作為男人和兒子,他的孝已經盡到了。他身上也是一身輕鬆了,他最大的目的完成了,他就換了個人似的。文竹是他從楊六手裡贏來的,活賭變成了死賭,不知從哪一刻起,文竹走進了他的心裡,他也走進了文竹的心裡,他發現時已經走不出來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註定要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是因為他的心,他一刻也沒有平息過。菊香不可能和他過這樣的生活,他太瞭解菊香了。因為賭,菊香父母說死也不同意菊香嫁給他,他也不想讓菊香為他提心吊膽,他只能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在和楊六最後賭博的日子裡,文竹走進了自己,他順理成章地娶了文竹。當年他娶文竹時,菊香曾私下裡對他說:馮山,這都是命,咱們的命從生下來就不一樣,要是下輩子有緣,你再娶我。菊香說完這話時,馮山已經淚流滿面了。他只對菊香說了句:菊香,我對不住你。
後來馮山明白,不是自己對不住菊香,是自己的命對不住菊香,他希望菊香好,才不能娶她。
鷹嘴巖上的風大了,這條峽谷是一個風口,山頂上風平浪靜時,鷹嘴巖這個地方就經常風聲大作。天已經黑了,風裹著毛毛雪針扎火燎地砸在馮山的臉上,他用餘光觀察著槐。槐憑著年輕氣盛,剛登上鷹嘴巖時,甚至想拒絕用繩子系在腰上,他和馮山這一賭,沒想過自己會輸。他此時恨不能巴望鷹嘴巖上的石頭斷裂,讓馮山摔下山崖,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種想法。雖然他第一次賭,又是和馮山,馮山和楊六賭的那段時間,母親牽著他的手,一次次目送著馮山走出自家小屋,又一次次走回來。槐知道母親菊香在為馮山擔驚受怕,在馮山和楊六瘋賭的日日夜夜,母親茶不思飯不想,有時槐在夢裡醒來,經常看見母親面對著油燈淚流滿面。他至今也不明白,自己的母親菊香為什麼要為毫不相干的馮山這麼提心吊膽。
正文 中部 細菌(19)
但槐承認,每一次馮山離開家門時,都是一副淡定從容的神情,他衝娘笑一笑,輕聲說一聲:我去了。然後伸出手在他頭上撫摸一下,就頭也不回地走進風雪中,他的背影義無反顧,瀟瀟灑灑。年少的槐每次看著瀟灑的馮山遠去的背影,他就在心裡說:日後我也要成為像馮山這樣的男人。
馮山瀟灑地去了,又淡定地回來,每次回來,他都豪氣地腳踩著灶臺,風捲殘雲地把娘給他做的飯菜很快吃光,然後抹抹嘴,衝娘和他溫暖地笑一笑,然後像山一樣地倒在炕上,雷鳴般的鼾聲便響徹整個小屋了。就是那次,馮山輸給楊六一條手臂,他甩著空袖管一蕩一蕩地回來,他的眼裡馮山已經出神入化了。
馮山雖然是個賭徒,但他輸得光明,贏得磊落,馮山男人的形象已經在他心裡入神入境了。他多麼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啊,他一看到馮山心裡就踏實無比,也有一種男人的力量,從心底裡冉冉升起。可惜後來的結果就陰差陽錯了,從那時起他就開始恨馮山,恨的結果就是想置馮山於死地。他這次上山是懷著魚死網破的心境,日本人的細菌和他沒有關係,在南山當綹子時,他知道南山那夥綹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二龍山的馮山抗衡。他投靠日本人就是想借日本人的刀殺了馮山。他知道如果這次賭輸了,還有日本人繼續對付馮山。馮山一夥伏擊了日本人,且奪走了細菌,日本人是不會放過馮山的,他從竹內大佐眼神裡看到了這一點。
風越來越大了,槐臨上山時,脫去了憲兵隊的衣服,換成了羊皮褲襖,可這些衣物似乎仍抵禦不住鷹嘴巖上的寒冷。他的身體開始發抖,上牙和下牙不由自主地敲擊在一起,發出咯咯的聲響。他極力剋制著自己,但越是剋制越是抖得厲害。
孔大狗一夥人,一直在遠處看著,他們都為馮山擔心。馮山幾次讓他們回去睡覺,但他們沒有人動,他們站在黑暗中,默默地陪著自己的大哥。
在這期間,孔大狗差人給馮山送來一隻烤雞,還有一壺老酒,這是馮山平時最愛吃的食物。雞香和酒香瞬間瀰漫在了鷹嘴巖,馮山沒有看那食物,把裝雞和酒的托盤用腳送到槐的面前。槐連看都沒看,就一腳踢飛了雞和酒,半晌,又是半晌,峽谷中才發出鐵盤和石頭撞擊的聲音。
孔大狗一夥人就喊:大哥,和這條日本人的狗還講啥君子,一腳把他踹下去得了,省得你挨凍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