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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那石頭又冰又硬,至少我裝作不在乎。
◇◇◇◇
醒來後,我喝了一些水,去檢查我設的陷阱。當我看到有一隻兔子線上繩裡掙扎時,我很訝異。我取出小刀,記得拉克里斯教過我如何宰殺兔子,但我又想到血,以及血流到手上的感覺,我感到一陣噁心,吐了出來。我割開線繩,放走兔子,走回池邊。
我又喝了一些水,坐在石頭上,覺得有點頭暈,心想會不會是因為太餓了。
過了一會兒,我的腦袋清醒了,責怪自己的愚蠢。我發現一棵枯木上長了架狀菌,便摘下菌菇,拿到池裡清洗了一下,吃那些菌菇裹腹。那口感沙沙的,味如泥土,但我還是把能找到的菌菇都吃下肚了。
我又放置了一個可以殺死動物的新陷阱,接著,我聞到空氣中有股即將下雨的味道,便返回灰石,設法為魯特琴做個遮蔽。
第十九章 指與弦
一開始,我幾乎就像機器人一樣,不加思索地做著一些動作,只為了繼續活下來。
我吃下逮到的第二隻兔子,也吃下第三隻。我發現一片長滿野草莓的地方,也四處挖掘根莖類。第四天結束時,我已經有生存下去所需要的一切:石頭堆起的火坑、魯特琴的遮蔽處。我甚至儲備了一小堆的食糧,以備不時之需。
我還有一項我不需要的東西:時間。我打理好當下的需求後,發現自己無事可做,我想就是這個時候,大腦有一小部分慢慢地甦醒了。
不過,別誤會,我依舊不是原來的我,至少和一旬之前的我不是同一個人。我做每件事都是全心投入,讓自己沒有心思去想起過往。
我愈來愈瘦,衣衫襤褸,睡時任憑日曬雨淋,躺在柔軟的草地、潮溼的泥土或尖石上,卻毫不在意。只有在下雨時,我才會注意到周遭的一切,因為下雨我就無法拿出魯特琴彈奏,令我格外難過。
我當然彈了魯特琴,那是我唯一的慰藉。
第一個月結束時,我的手指長出硬石般的厚繭,我可以一彈就彈好幾個小時,憑記憶重複彈奏所有的歌曲。我也彈一些依稀記得的曲子,儘可能填補忘掉的那些部分。
最後,我已經可以從醒來一直彈到入睡。後來我不再彈已知的曲子,開始自編自彈。我以前就編過曲子,也幫父親編過一兩節歌曲。但現在我全心全意地創作,有些歌至今我還記得。
沒多久,我開始彈……該怎麼說呢?
我開始彈一些歌曲以外的東西。陽光曬暖草地,微風輕拂時,有種特殊的感覺。我會一直彈,直到彈出那感覺為止。我會一直彈到那聲音聽起來像「溫暖的草地」與「涼爽的微風」。
我只是彈給自己聽的,但偏偏我又特別挑剔,我還記得花了近三天才掌握了「風搖樹葉」的感覺。
第二個月結束時,我幾乎可以輕易彈出我看到的任何感受:「日落雲後」、「鳥兒啜飲」、「蕨葉露珠」。
第三個月時,我不再往外看,開始往內心探索。我學會彈奏「與阿本希同車」、「與父親在火邊同唱」、「看珊蒂起舞」、「天候佳時踩著落葉」、「母親微笑」……的感覺。
彈奏這些東西當然令人心痛,但那種痛就像纖弱的手指撥弄著魯特琴絃一樣,會流點血,但我希望手能早點結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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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夏末時,有條琴絃斷了,沒法修理,我整天悵然若失,不知該做什麼。我的腦袋還是麻痺的,大多在沉睡的狀態,我用以往剩下的一點機靈解決問題。在明白我無法制作琴絃,也找不到新弦以後,我又坐下來,開始學著只用六條弦彈奏。
一旬之內,我彈六絃的感覺已經媲美以前彈七絃的效果了。三旬之後,我在彈「等候降雨」時,一條弦又斷了。
這次我毫不猶豫,直接拔掉那條無用的弦,開始重新學習。
我彈「收割」彈到一半時,第三條絃斷了。我試了近半天,明白斷三條弦真的太多了。所以我把一隻鈍刀、半捆線繩、阿本的書裝進破爛的帆布袋裡,扛起父親的魯特琴,開始上路。
我試著哼唱「晚秋樹葉隨同冬雪飄落」、「結繭手指與四弦魯特琴」,但哼歌的感覺畢竟和彈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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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先找一條路,沿著它走到小鎮。我不知道我離哪個地方有多遠,哪個方向有城鎮,或那些城鎮叫什麼名字。我只知道我在聯邦南部的某處,但確切的地點則和其他的記憶糾結在一起,封藏了起來,我並不想追憶。
天氣幫我下定了決心,涼爽的秋日逐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