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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那裡望著:“你打人!”
“打人?我還要殺人哪!誰讓你摘柿子的?”我跳下田埂,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拖起來,又猛地向後一推,他一屁股跌在地上,隨即哇哇大哭起來。
“別再碰一下柿子!”我拍拍手回家了。
母親老遠迎出來:“你打人了?”
“打了。”我一歪頭。
母親順手在我後腦勺上打了一巴掌。
過不一會兒,天龍被他母親揪著找到我家門上來了:“是我們家天龍小,還是你們家文軒小?”
我衝出去:“小難道就該偷人家東西嗎?”
“誰偷東西了?誰偷東西了?不就摘了你們家幾顆青柿子嗎?”
“這不叫偷叫什麼?”
母親趕緊從屋裡出來,將我拽回屋裡,然後又趕緊走到門口,向天龍的母親賠不是,並對天龍說:“等柿子長大了,天龍再來摘。”
我站在門口:“屁!扔到糞坑裡,也輪不到他摘!”
母親回頭用手指著:“再說一句,我把你嘴撕爛。”
天龍的母親從天龍口袋裡掏出那四隻還很小的青柿子扔在地上,然後在天龍的屁股上連連打了幾下:“你嘴怎麼這樣饞?你嘴怎麼這樣饞?”然後,抓住天龍的胳膊,將他拖走了,一路上,不住地說:“不就摘了幾個青柿子嗎?不就摘了幾個青柿子嗎?就像摘了人家的心似的!以後,不准你再進人家的門。你若再進人家的門,我就將你腿砸斷!……”
母親回到屋裡,對我說:“當初,我就讓你不要種這柿子樹,你偏不聽。”
“種柿子樹怎麼啦?種柿子樹也有罪嗎?”
“你等著吧。不安穩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後來,事情果然像母親所說的那樣,這棵柿子樹,使我們家接連幾次陷入了鄰里的糾紛。最後,柿子樹上,只留下了三顆成熟的柿子。望著這三顆殘存的柿子,心裡覺得很無趣。但,它們畢竟還是給了我和家人一絲安慰:總算保住了三顆柿子。
我將這三顆柿子分別做了安排:一顆送給我的語文老師(我的作文好,是因為她給了我很大的幫助),一顆送給擺渡的喬老頭(我每天總要讓他擺渡上學),一顆留著全家人分吃(從柿子掛果到今天,全家人都在為這棵柿子樹操心)。
三顆柿子掛在光禿禿的枝頭上,十分耀眼。
母親說:“早點摘下吧。”
“不,還是讓它們在樹上再掛幾天吧,掛在樹上好看。”我說。
瘦瘦的一棵柿子樹上,掛了三隻在陽光下變成半透明的柿子,成了我家小院一景。因為這一景,我家本很貧乏的院子,就有了一份情調,一份溫馨,一份無言的樂趣。就覺得只有我們家的院子才有看頭。這裡人家的院子裡,都沒有長什麼果樹。之所以有那麼個院子,僅僅是用來放醬油缸、堆放碎磚爛瓦或堆放用作燒柴的樹根的。有人來時,那三隻柿子,總要使他們在抬頭一瞥時,眼裡立即放出光芒來。
幾隻喜鵲總想來啄那三顆柿子。幾個妹妹就輪流著坐在門檻上嚇唬它們。
這天夜裡,我被人推醒了,睜眼一看,隱約覺得是母親。她輕聲說:“院裡好像有動靜。”
我翻身下床,只穿了一條褲衩,赤著上身,嘩啦抽掉門栓,奪門而出,只見一個人影一躍,從院裡爬上牆頭,我哆嗦著發一聲喊:“抓小偷!”那人影便滑落到院牆那邊去了。
我開啟院門追出來,就見朦朧的月光下有個人影斜穿過莊稼地,消失於夜色之中。
我回到院子裡,看到那棵柿子樹已一果不存,乾巴巴地站在蒼白的月光下。
“看見是誰了嗎?”母親問。
我告訴母親有點像誰。
她搖搖頭:“他人挺老實的。”
“可我看像他,很像他。”我仔細地回憶著那個人影的高度、胖瘦以及跑動的樣子,竟向母親一口咬定:“就是他。”
母親以及家裡的所有人,都站在涼絲絲的夜風裡,望著那棵默然無語的柿子樹。
我忽然衝出院門外,大聲叫罵起來。夜深人靜,聲音顯得異常宏大而深遠。
母親將我拽回家中。
第二天,那人不知從哪兒聽說我們懷疑是他偷了那三顆柿子,鬧到了我家。他的樣子很兇,全然沒有一點“老實”的樣子。母親連連說:“我們沒有說你偷,我們沒有說你偷……”
那人看了我一眼,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就三顆柿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