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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地,哪裡見青天。”乾系屯道:“你如今好矣。”駝子道:“我受屈半世,今日才喜得見天了。”駝子辭去。
只見湧金門外,一個跛子聞得此事,乃謂家人曰:“哪個施藥先生既醫得駝背,豈醫不得拐腳?”乃跛也跛,跛進城來。杭城人真是輕薄,一見了這個跛子,大家取笑,笑道:“跛人跛得真蹺蹊,一步高來一步低。衣服半邊常掃地,草鞋半截不沾泥。”那跛子卻也吃惱,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來見著這個乾系屯,說道:“小人這樣足疾,先生卻醫得好麼?”乾系屯笑道:“你這樣足疾□是那腳兒不般齊,把長的去短些也好。不然,把短的接長些也好。”跛子道:“人的肢體怎的斷得?又怎的接得?豈不聞鳧脛雖短,續之則優。鶴胚雖長,斷之則悲?”乾系屯道:“你這樣人到也懂得幾句莊子。”乃取過二三粒藥丸,付與跛者。此也不是別藥,仍是那換骨丹。那跛子服了,不移時,只見遍身酥麻,左腳兒漸漸的長,右腳兒漸漸的短,就把那一雙腳兒般般齊了。那跛子遂行了幾步,並不艱難,乃叩頭謝曰:“小人吃盡拐腳的虧苦,行不向人前,走不向人前。任行任走,一日行不過二里,走不上三里。小人住在湧金門外,到此不過七八里路兒,到走了三個日頭。今日得先生醫治好了,莫說是走,就是跳也會;莫說是跳,就是蹉邊也會。”言未畢,只見那駝子們得這個先生醫好了他的背疾,乃買得一罐的蜜林醨,一隻饒雞敬來謝著這個乾系屯,說道:“小人蒙先生愈了背疾,沒有甚麼殷勤,只買得一罐酒、一隻雞,望先生笑納。”乾系屯道:“難為你了。”於是卻把一罐的酒、一隻的雞享用已盡。那跛子見這個駝子恁般買雞買酒,謝著這個先生,他也去買一樽清河酒、一隻燒鵝來,說道:“小人蒙先生愈了腳疾,沒有甚麼殷勤,只買的一樽酒、一隻鵝,乞先生笑納。”乾系屯見這個跛子又恁的殷勤,亦說道:“多謝你了!”也把那一樽的清河老酒、一隻的燒鵝慢慢的享用已盡。彼時,乾系屯吃了此二人的酒,假做微醉。那跛子駝子叩謝而去,不在話下。
卻說乾系屯吃醉了酒,遍身流汗,將手兒在臉上抓一抓,身上扒一扒,腳上一 ,腿上揸一揸,指甲裡藏有幾多黑垢,遂做成一個團兒,約有櫻桃般大,示著眾人說道:“此一粒靈丹,有能再拜我者,吾以此丹餌之。”眾以為這個先生吃醉了,正在放酒風,哪個肯拜他?乾系屯又道:“有能再拜我者,以此丹餌之,即可作神仙也。”眾人皆以為乾系屯放酒風,哪個肯拜?兼之見那樣齷齪垢兒,哪個肯吃?乾系屯叫了數次,沒人理。他大笑道:“世人慾見吾甚切,既見吾,又不能識,亦命也。”乃自餌其丹。俄五色雲冉冉而起,圍繞著乾系屯,有頃不見。眾人大驚,說道:“早知此是神仙,莫說是垢,就是屎也吃了他的。”內中有聰敏者乃悟道:“這個先生,自稱乾系屯。乾者陽也,系屯純字也,分明是呂純陽下世。”眾皆懊惱而散。
純陽子一日又遊鄂州,乃登岳陽之樓,覽山川之勝。只見岳陽樓風景,春和景明,波濤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卻好景緻。純陽子觀看一回,逸與飄然,乃吟詩一首:
徐步岳陽樓上頭,四圍山色擁皇州。
莫言笑語驚天地,且看闌杆逼鬥牛。
蘆渚兩三聲牧笛,柳溪四五個沙鷗。
分明一段蕭湘景,萬頃煙波足勝遊。
純陽子題詩以畢,遂下了岳陽之樓,
投一酒肆中索飲。飲了佳醞石餘,未及醉,眾人驚怪,相聚以觀。其店主姓倪名高者,需酒金,道人瞪目不語,頹然醉倒。倪坐守之,自昏至曉。道人忽起,援筆題詩於壁。
詩曰:
鯨吸鰲吞數百杯,玉山誰起復誰頹。
醒時兩袂天風吟,一朵紅雲海上來。
題畢,未書雲:“三山道人回後養作。”遂以上一塊擲於倪高之懷,疾走出門去。彼時,倪高以這個道人走脫酒價,急忙追之,將近則見已在雲端矣。倪大驚,回視其所擲土塊,乃良金。再看其所題之詩,墨跡徹壁數分,始知“回後養”者,回乃呂字,後養二字則反對先生也。倪悔之無及。
純陽子一日復遊岳陽,又詭為道人裝束。時日午,只見柳樹之下,清風披拂,綠蔭茂密,純陽子乃坐於其下。誰知那一根柳樹卻成了精怪,一見了純陽子,萬作人言,說道:“呂神仙,坐此乎?”純陽子倒吃了一驚,徐觀之,乃是柳樹也。遂口占一絕,雲:
獨自行來獨自坐,獨自吟來獨自坐。
惟有城南柳樹精,分明知我神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