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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道:“臣還有幾句話。”
蕭見深微一沉默,隨後頷首:“說。”
“第一,臣與殿下非同道之人,然臣今夜所說諸言,無一字為己,乃憂慮江山社稷之安穩。臣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黎庶。請殿下留臣身前身後名。”
蕭見深說:“可。廷杖之下,具為誠臣。”
“第二,臣之家人,請殿下賜毒酒一杯,與臣一道上路。”
蕭見深說:“可。”
“第三,臣以命死諫,殿下將來若因此而路遇危難,憶起臣之賤命而能中道收手,臣含笑九泉;臣以命死諫,殿下將來若真排除萬難,做成此之一事……臣亦含笑九泉。”
蕭見深:“……可。”
然後。
宮中侍衛進入,將其拖出殿前階上,而後便有專司廷杖之人上前,杖責而下。
重重的拍打聲在夜裡傳出老遠,几杖下去,血肉模糊。
蕭見深就站在近前。
一滴血劃開夜幕飛濺到他眼睫之上。
他一閤眼,血珠便自眼前滾落而下。
這一年,五月榴花紅似火,流紅了這京都幾重樓。
傅聽歡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突然間明白了對方何以慈悲,何以冷酷。
他沉思許久,緩緩說:“你的名聲就是因那時之事被眾人攻殲,方成今日局面。”
“不錯。”蕭見深說。
“而你並不在意,因為這些便如塵埃草芥,不能撼動你如磐石前進的腳步。”傅聽歡又道。
蕭見深以沉默表示認可。
“可惜世人不知你究竟做了何事,最該為你生死的人罵你如煬帝厲帝,是否誠為可笑?”傅聽歡道。
“我並未因憐憫做最初,亦不需因回報做最後。”蕭見深道。
“……是。”傅聽歡如此說,“你不過因為平衡之道。”
他又一沉思:“你好男色之流言應當也是自那時而起,這就是三人成虎,言之鑿鑿了吧。”
“沒錯,孤不好男風。”蕭見深回答,但在說話這句話之後,他看著眼前的人,卻突地一頓。
這點細微的之處並沒有引起傅聽歡的注意。傅聽歡此時只微笑道:“哦?殿下被傳言了這麼久,就當真沒有對——”他看著蕭見深,問,“任何一個男人,產生些許興致嗎?”
殿宇內聲音突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拽住。
呼吸、心跳,所有的一切,在這時都凝滯固定。
然後這些被一道聲音打破了,是蕭見深的聲音:“……孤只曾與一男子春風一度。”
傅聽歡唇角的笑如冰雪消融。
然後他再聽蕭見深說:“那是孤之後宮十幾個奸細之一,孤現在已不想深究。”
剛剛融雪的微笑還不及因春風而綻放,就再次凋零。
傅聽歡定定地看著蕭見深。
片刻後,他很輕地“唔”了一聲。
☆、第43章 四三
原來對方不知道那一天夜裡的是自己。
傅聽歡這樣想。這是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性,但似蕭見深之輩,又何必矯言否認,吃了不認?
真正的他或許不足夠讓人喜歡,但絕非一個懦夫。
傅聽歡幾乎一瞬就認定了蕭見深說的乃是真話,他並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其實他此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就是冷靜。
像眼前所有花團錦簇的霧靄都被拂拭開的明晰與清澈。
此刻再深究過去蕭見深究竟表現得多麼情深意重、或者他曾經誤會對方究竟多麼情深意重已經毫無意義。但傅聽歡心中有最後一點的疑惑,於是他微微而笑,問道:“其實我還有一點疑問,我當日奪你賬簿,但這賬簿是假的……所以當日我之所以得手得不費吹灰之力,是因為你想順勢釣出幕後之人嗎?只是你沒有想到我會乾脆利落地,提那些人把黑鍋給背全了,反而斷了你的線索?”
“不。”蕭見深很快否認,“那日你突然動手,我確實意料之外。否則只被你割裂衣服掉出賬簿就夠,何用施展苦肉之計?你奪了賬簿而走,孤沒有認真遣人去追,倒是因為由你之行動起了如此念頭。”
“那是為何?”傅聽歡問。
“在那日之前,孤以為你已經棄暗投明,願做忠臣為孤效力了。”蕭見深緩緩道。
傅聽歡的目光輕輕一閃:“‘卿不負我,我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