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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和洗手間一樣略顯土豪，小妹妹挑挑被濃妝遮住美貌的眉眼，“稍等。”
走進還散發著濃重灌修味的大辦公區，我目不斜視邁向最裡間那扇深紅色厚木門。屋子不大，像所有老闆屋一樣，大班臺大班椅，書櫃茶几沙發百葉窗全都中規中矩，唯一略有創意的是——桌角液晶顯示器邊上，立著個金屬相框。
確切說是子彈殼相框，整個相框都是用不同大小的子彈殼做的。
這老闆好man……
“影片調好了，你稍等下，張總馬上就過來。”HR麻溜兒調好攝像頭和麥克，關上門退了出去。張永鈞這星期都在外地，只能和我影片對話，不一會兒投影螢幕上那間大辦公室門開了，進來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兒，畫素太渣，看不出是純爺們還是花美男，要是張總看我也是這打碼一樣的效果，我打扮啥打扮啊，有錢裝修大辦公區沒錢弄個好點兒的攝像頭麼……
“米開朗你好。”數字化又還原的聲音從音箱傳出，有細細的顆粒感，不甚真實，但還算客氣。我趕緊擯棄雜念挺直腰板，“張總好。”
“蘇湛向我推薦的你，澄夏的畢業生我有信心，你的簡歷我看過，上面有的不用再說，你就講講你在Miracle做的這兩個專案吧。”
張總快人快語直奔主題，十五分鐘結束戰鬥，時間雖短，看起來他還算滿意，臨了說很期待你在印跡的表現，我心想這形式應該沒走岔兒，眼看他要起身，自己也連忙站起來，目送那模模糊糊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出了門，四下一望，溜到辦公桌外面，關掉攝像頭，再小心翼翼轉過那隻子彈殼相框，一個畫素都不放過地使勁兒端詳照片。
我其實沒那麼手欠，但鑑於自己是臉盲晚期患者，我不希望經過十幾分鐘面試，下次見到張總，我還無知無覺地把他當路人。
面試後一小時HR就和我在電話裡談妥了薪水，兩週後我從Miracle離職，第二天我在新公司入職，二十五歲的米開朗，踏上了和印跡共成長的光輝道路。
一年一跳的薪水漲幅，幾十人的直屬團隊，可觀的股票期權，各種大餅在我眼前盤旋……
“去訂兩張機票，明天出差！”
蘇湛一聲斷喝，打散我的黃粱美夢，新辦公位還沒坐熱，我就得捲包跟他南下。
對戶外廣告公司而言，最重要資源無疑是媒體，也就是燈箱、牆面貼畫這樣的廣告位，印跡從華南重鎮S市地鐵起家，融資後將總部從廣東搬到了北京，然而公司持有的絕大部分媒體資源仍在華南。作為G市S市地鐵、車站、機場幾千個戶外廣告位的大管家，我這個“營銷管理部資源經理”少不了出差廣東，蘇湛說了，“怎麼也得一個月一次，一次一週吧。”
搞得跟大姨媽似的。
“譁，Johny，呢位系？咁靚嘅！”
“資源經理？好年輕啊！”
“蘇總師妹？澄夏畢業來的？高材生哦！”
……
以媒體分佈為劃分依據，印跡總部下轄三大事業部，位於S市的地鐵部，G市的鐵路部和北京的機場部。地鐵部不愧印跡第一大事業部，光銷售就有四五十個，年紀普遍比Miracle銷售年輕十歲，穿著各式潮牌，操著地道不地道的廣普，在事業部總經理Chris的率領下輪番向我和蘇湛發起進攻。
不用蘇湛提點我也知道，Chris是封疆大吏，營銷管理部是總部直屬部門，總監蘇湛可算戶部尚書兼吏部尚書兼欽差大臣，而我則是戶部侍郎，蘇門嫡系，兩邊論地位論權力各有千秋，利益關係複雜微妙，表面的推杯換盞、殷勤客套下當然別有一番深澤暗湧。
只是我初來乍到，一介資源經理，管媒體不管銷售，對事不對人，蘇湛跟他們如何來往還輪不到我摻合——至少現在輪不到，端著紅酒從容碰杯即可。澄夏和Miracle畢竟算得上名校名企，這些常年在客情第一線摸爬滾打的銷售對我還留著幾分客氣，每每都是我乾杯你隨意，年輕小妞碰不得戲不得，進包房沒多久Chris就顯出百無聊賴來，抬手一指某個銷售總監，點了他手下兩個人名。
又指指另一個，“你手下那個誰誰也叫來。”
蘇湛借杯擋嘴和我咬耳朵，“地鐵最年輕的三個銷售。”
一副殺馬特造型的誰誰第一個進門，另兩個分別走林志玲和周迅路線的美女快十二點才過來。高版周迅甩著不比蘇湛長多少的頭髮捱到Chris身邊，演畫皮似的開口，“Chris人家拋下哈尼半夜過來陪你你給不給我加薪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