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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走上兩步,聲音微微有些發顫:“翠紅姨……”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激動,可沒想到真的面對的這一瞬,陸錚嗓子發苦,幾乎落下淚來。
馬翠紅忽然“嗷”了一嗓子,撲上來抱住陸錚,就哭天搶地的哭嚎,嘴裡語無倫次的不知道在唸叨什麼,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陸錚肩膀溼了一大片。
陸錚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翠紅姨沒有變,還是鄉下婦女的做派,但,卻真心實意,毫不作假。
“錚子,你跟我說說,這些年你去哪了?……”馬翠紅哭完了,卻拽著陸錚不肯放手,她怕這個孩子又不聲不響離她而去,雖然陸錚不是她的親骨肉,她卻一直當兒子來疼,只是她在家裡位卑言微,說不上話,和陸錚一樣,處處受氣。
於是整個下午,娘倆都在屋裡嘮嗑,訴說別來情由,就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陸錚小時候,親情在兩人心中蕩溢。
陸錚對自己的事不便多說,只說回了廣寧半年了,做點小買賣,又使得馬翠紅一陣唏噓,只覺這個孩子的命好苦,自己對不起當年的金蘭姐妹。
直到一聲斷喝:“馬翠紅,你下午怎麼沒去上班!”
沉浸在溫馨中的娘倆才注意到,陸國斌回來了。
陸錚注意到,陸國斌比幾年前還精神了,滿面紅光的,定然是工作事業比較順利,這些年心態一直很好,反而,翠紅姨倒顯得比他蒼老多了。
陸國斌也看到了陸錚,也很快認出了陸錚,但他卻理也沒理陸錚,劈頭蓋臉的訓斥著馬翠紅:“你說說,你上這班容易嗎?就是去哄哄小孩兒,多輕鬆的事兒?你就非得不給我做臉,非要我丟臉是吧?”
陸國斌給馬翠紅在廠幼兒園找的工作,隨著事業進步,他在家裡腰桿子更加硬了,對馬翠紅是呼之即來揮之則去。
馬翠紅也知道自己理虧,見到這個失散多年的孩子太激動,都忘了請假,不怨老伴發火。
陸錚雖然覺得陸國斌過分,但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也是兩人都習慣了很多年的生活方式,就算自己是親兒子,也不好插嘴,更何況是外人呢?
陸國斌又看了眼陸錚身上的藍色勞動布襖褂,哼了一聲,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工作服。
馬翠紅看到陸錚一身衣服沾了泥,便去找老陸的衣服給陸錚換上了,怕老陸到家後大發雷霆,所以只敢給陸錚換了身勞動服,不過話說回來,陸國斌也實在沒什麼像樣的衣服,老傳統,也不講究穿戴。
見陸國斌臉色不善,馬翠紅把他拉到了外間,商量道:“你看孩子回來了,晚上做頓好飯吧?我去買塊肉?”
陸國斌皺皺眉道:“有什麼就吃什麼唄?”
馬翠紅執拗不過陸國斌,但又心疼陸錚,想了想,乾脆便去烙了雞蛋餅,雞蛋多多的放,反正老陸也不知道家裡雞蛋還剩多少。
院外,不時傳來腳踏車鈴聲和互相打招呼的聲音,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
陸國斌和馬翠紅的四姑娘陸小萍回來時見到陸錚同樣冷淡,陸家兄妹幾個一向看不起陸錚。
陸家兄妹六人,四女兩男,除了二小子考上大學在外地上學,其餘兄弟姐妹也都陸續有了工作,當然,有正式工,也有臨時工,如大兒子,在鄰縣青龍是正式工作,四姑娘陸小萍,還沒轉商品糧,便在城關麵粉廠打小工。
擺飯桌時陸錚提議說屋裡太熱,去院裡吃,他自是希望能和隔壁的夏家搭上話,最好能與夏天行老爺子搭上話。
陸國斌倒沒有反對,說:“叫老夏家和周家小倆口都一起吃吧。”現在廠區以及各單位的家屬院,大多數人家處的一家人一樣,誰家有好飯,都叫上鄰居打牙祭。
院裡很快便熱鬧起來,周家是小兩口,都在化肥廠上班,還有個四五歲的孩子,在院裡嘟嘟嘟的跑來跑去,倒是平添了幾分樂趣。
陸錚也終於見到了夏天行,其實老夏年紀不大,也就五十出頭吧,但頭髮雪白雪白的,人也沉默寡言,和陸國斌的大包大攬形成鮮明的對比。
夏天行的兒子不在家,兒媳張國華是化肥廠的出納,算是廠子裡有頭有臉的人吧,看得出,也是位強勢人物,而且,對老夏不怎麼客氣。聽說是因為原本張國華嫁入夏家還想沾老夏的光著,誰知道剛剛成親沒多久,老夏就被打成“三種人”,靠邊站了。所以對這個公公,她有幾分怨恨。
周家小兩口周大偉和劉淑娜都是廠裡的工人,對陸國斌這個老前輩倒也很尊重。
並了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