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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給她介紹了一位齊先生,說他是他們公司駐香港的中層管理人員,年輕有為,一表人才,作為結婚物件再合適不過,希望她能考慮一下。她推脫不過,只好與這位齊揚先生約了吃飯。
齊揚那晚定的是位於維多利亞港附近的一家高檔餐廳,沈青進門時他已在那裡等了半個多小時,不過他並未因沈青的遲到或者素面朝天的裝扮而不悅,反而十分紳士地起身幫她拉了身後的椅子。沈青說了聲抱歉,在他對面坐下,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這男人中等身材,五官至多算是周正,實在難以稱得上是一表人才。而且,讓她覺得不大舒服的是,這男人的笑容裡總帶著一種職業般的殷勤與討好。
他先是問起沈青在C大的博士課程,沈青簡略答了,他便又誇沈青有學養,氣質好。沈青沒再做聲,只低頭翻了翻餐譜,向侍者點了一份三文魚。
晚餐的氣氛自始至終都很冷,那男人一刻不停地尋找話題試圖與她親近,一會兒談論“沈總”那些了不起的成就,一會兒又講些莫名奇妙的笑話對她假笑。她心裡覺得厭煩的不得了,只盼著這場約會趕快結束。八點一刻時,那男人終於叫來了侍者買單,她也如釋重負地起身。他又約她去海岸散步,她推說自己次日還要起早去教堂做彌撒,逃跑一般地打車走了。
此後幾次約會的情形大抵都是如此。聽這虛偽又愚蠢的男人談論越多,她便越發地懷念從前跟嘉文站在那家餐廳二樓的走廊裡輕鬆聊天的日子。她近來莫名地開始思念他,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即便是在與他分離的那一年多里,她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見到他。然而,害怕與他親密的恐慌卻幾乎在同時困擾著她。於是,渴望與他見面的念頭又被生生地壓了下去。
就這樣獨自糾結了幾日之後,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在午休時間去了那個冷門圖書室。然而嘉文卻並不在那裡。她心中覺得惆悵,正要離開時,忽然在書架上瞥見一本倒放的書,她猶疑地抽出來:是一本關於迅猛龍的聽覺和智力研究的專注,書頁嶄新,全然沒有被翻看過的痕跡。她粗略地翻了兩頁,一頁對摺的信紙突然掉落出來。她好奇地撿起來開啟,見上面寫道:
“歌德說,古典的是健康的,浪漫的是病態的。就我個人而言,我偏愛古典勝過浪漫,因為我討厭軟弱和感傷。”'1'
她心中一顫,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嘉文寫的——雖然他刻意改變了字型,然而她還是一下子猜出那是他寫的。她從前在課上講過歌德的文藝理論,他那一週的報告也正是關於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文學的評論。
她心裡忽有一股淡淡的喜悅在飄蕩,她想給他寫幾句回應的話,可是思來想去竟不知寫什麼好,最後只好將那頁紙摺好放了回去。她隱隱有種感覺,他應該還會繼續寫下去的。
第二天,她又在同樣的時間來了圖書室,從書架上拿下那本書,取出那頁信紙急切地開啟來看,上面果然多了一句:“我偏愛童年時期純真的人類勝過工業革命之後無趣的人類。”第三天時,他又在上面寫了一句:“我偏愛荷馬那片充滿想象力的酒色的大海勝過任何一片海。”'2'她這才意識到他是在仿寫辛波斯卡的詩。'3'
那之後一連數日,她都會在午後去檢視信紙上的內容,而嘉文也陸續在上面寫道:
“我偏愛搖滾歌手勝過電影明星。
我偏愛貓勝過狗。
我偏愛棒球勝過足球。
我偏愛吃披薩時先吃醬汁和配料豐富的薄邊勝過先吃寡然無味的厚邊。
我偏愛今天勝過明天。
我偏愛柏拉圖主義者勝過亞里士多德主義者。柯勒律治說,一個人要麼是柏拉圖主義者,要麼是亞里士多德主義者。如果只能二選一,我偏愛成為前者。
我偏愛陀思妥耶夫斯基勝過狄更斯。
我偏愛數字5。
我偏愛冬天。
我偏愛一個人的獨處勝過一群人的孤獨。”
二人就這樣心照不宣地密會了兩週——雖然是對彼此避而不見的。第十四天時,嘉文終於用自己的字型在信紙上寫了一句:“我偏愛我對你的愛勝過我對於任何一個人和上帝的愛。”並且在後面簽了一個小小的“文”字。
沈青心如潮水湧動,不過仍舊不露形色地將信紙收好,又將書放回原處,然後假作平靜地離開了圖書室。那天晚上她又失眠了,然而她卻平生第一次沒有感到抑鬱或煩躁。早上,她又將那首詩重讀了一遍,心情依舊如昨天一樣快樂。她思忖良久,鼓起勇氣在那頁紙上寫道:“我偏愛這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