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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給你們引路,保管一路平安無事,你們多少給我一點指路費就行。”那小廝湊近了道。
“小哥真會說笑。我不過是個趕車的,關於指路費這種話,你應該對我們主家說去。”
“看老哥這車轎的模樣,便知是主家專用的。你只需告訴你主家,就說聽押車同行說出城往北的八盤峽悍匪橫行。去不得,最好從城西出城繞行三岔口……”
車伕打斷道:“我這麼說,有什麼好處?”
“得來的銀子,咋哥倆一人一半。”
車伕笑道:“我若不缺銀子呢。”
那小廝一怔,隨即道:“老哥你開玩笑麼,往西北走一趟,命都可能豁出去的,一個不缺銀子的人跑來,不是腦袋有毛病麼?”
“你當我是有毛病的吧。”說罷,車伕鎖上車廂。拎著個布包便往客房走來。
那小廝在院中徘徊一陣。見無人理睬他。便搖頭晃腦往客棧後院走去了。
愣了愣,疏桐記起車廂錦榻下的琴匣,便下樓去了院中。七兒正領著客棧裡的幾個浣洗婆子提了水桶逐一清潔車廂,疏桐只說要上車裡拿件東西。七兒便從腰間摸了鑰匙開了車門鎖。
上了車,疏桐掀開榻下的流蘇床帷,匍匐望去,果然有一隻琴匣放置其下。琴匣面板是黑漆的,榻下光線本就昏暗,不注意看,還真留意不到。
疏桐取出琴匣,擱在木几上開啟,發現裡面放著的竟是去年練琴用的那把“秋宵”。記得不錯的話。這把琴後來是放在白果嶺宅子裡的,卻不知王墨是何時去取回來了。
王墨將此琴一路攜帶,以他的性子,總不會是想聽自己撫琴吧?
聯想起雲羅早晨的請求,無意識間。疏桐的手指便落上了琴絃。
“錚,錚——”
低沉的琴音令疏桐有些陌生。“秋宵”也是用過兩月的,音色雖是靜謐清沉,卻也還不至於低到這個程度。疏桐從琴匣中取出松香,仔細在琴絃上擦過後,再又撥動了琴絃,卻感覺聲音還是偏於低沉。
怎麼會這樣?
疏桐皺眉伸手到琴板下調擰琴軫,手指一觸到背面的琴板,便愣了一下。往日光滑如玉的琴面,此刻摸起來竟像是有蟲蛀的空洞。她當即將琴身倒轉過來,映入眼簾的一幕便令她驚詫不已。
漆色剝脫的琴板之上,密密爬滿了螞蟻一般首尾相接的字元。用手撫摸,便感覺字元凹凸有致,乃是用極其細膩的刀工陰刻而成。
這是陰刻的吐火羅銘文!
疏桐的腦海倏然清明:王墨選購音色低沉的伏羲氏“秋宵”,又在大音坊跟著宋述學習斫琴,在芳蘭渚設計奪取“絕響”後又送還石拓,如此種種,其實就是為了以偷樑換柱的方式,獲取“絕響”背面的這張銘文!
若不是今日感覺琴聲有異,任誰也想不到“秋宵”背後隱藏著這個秘密。只是,卻不知王墨用了何種方式,竟連操琴高手石拓也未發現“絕響”底板有異。
看著琴板上密密麻麻的銘文,疏桐只遺憾自己跟著權叔學的是以錄形為主的于闐塞語,拿這以記音為主的吐火羅文竟是毫無辦法。
王墨攜琴入西域,選擇的路線是經金城、武威、張掖、酒泉到伊吾,再經鄯善、焉耆到龜茲的西行中道。按理說,直接從南道過且末、于闐西行,離西夜古國的位置更近一些,王墨為何要捨近求遠?
權叔臨行前委託她將一封書信帶給龜茲護國寺的白延,而吐火羅文正是龜茲的官話。這個巧合,令疏桐在疑惑不解中,有了一絲猜疑:選擇中道遠路,莫非就是為去龜茲尋找白延,請他幫忙翻譯琴面的銘文?
直覺告訴疏桐,這張琴板,應該與西夜古國的寶藏有關!
父親的冤案便是因此琴背後的銘文定的罪。此行若能弄明白這件事,倒也不算白跑路。雲羅上車的第一晚,就發現了藏在榻下的琴匣,看來王墨的擔憂不假。若是趙王司馬倫發現了西行的真正目的,只怕這一路都不得安生。或許,自己應該考慮一下王墨當初的建議?
思慮至此,疏桐便不放心將琴擱在這無人看管的車轎之上了。她將“秋宵”收入琴匣,準備抱回客房。
卻剛走下車廂,七兒便上前攔住。她指了指疏桐手中的琴匣,一徑抿唇擺手搖頭。疏桐解釋道:“七兒妹妹,晨間雲羅說想聽我撫琴,我帶回客房去練練手。”
七兒卻仍是固執搖頭。
卻不知王墨往日是如何與她交流的,疏桐不想再與她辯解,抱了琴匣就往客房走去。七兒身影一閃,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