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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
賓士無聲地在某別墅區路邊停下,從前車窗望出去,一幢別墅緊閉的雕花大門前,水洩不通地圍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個個伸長了脖子,神情企盼地朝裡張望,彷彿嗅到了鮮血的鬣狗,齜牙咧嘴,躍躍欲試地要撕碎獵物。
這是朗廷集團總裁,傅夜司的宅邸。自從他外遇的新聞一出,狗仔全都循著血腥味追到這兒來,企圖挖出更多勁爆的內|幕。
沒有任何富二代的緋聞,能比傅夜司的更加引人側目,原因就在於從來沒有一家媒體,能拍到他和女人親密的照片。曾經有謠傳說傅夜司是同性戀,畢竟作為富二代,狗仔挖不到他摟女人腰,攬女人肩,喝醉和女人亂搞的新聞,這實屬匪夷所思。
但隨後那場隆重而盛大的婚禮,徹底粉碎了他是同性戀的謠言,之後他也一直保持著富二代中零緋聞的記錄。然而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似乎再堅固的感情,也有破裂的一天,因此現在傅宅大門前,才會聚集如此多的狗仔,光是採訪車就圍了兩圈,大家來勢洶洶,虎視眈眈,都想拿到第一手的八卦。
向南坐在車裡,沉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墨黑的眸子裡波瀾不驚,情緒被隱藏得深不見底。早上無意間瀏覽到這條新聞時,他就知道將會有大批記者蜂擁至傅宅,企圖對當事人刨根問底,掘地三尺。然而根據羅城的資訊,傅夜司已經去往歐洲出差,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傅宅內剩下的,便只有傅夜司的妻子,和一干傭人。
思及此處,憂慮就自然而然地從心底洩漏出來,哪怕他極力剋制——就像一個上了鎖,嚴絲合縫的鐵盒,裡面的水依舊能找到縫隙,慢慢滲透而出。
駕駛座左側的後視鏡裡,出現一個緩緩行走的纖瘦身影,黑色長髮,穿著紫羅蘭色的針織上衣,左右手各拎著一個大塑膠袋,塞得滿滿當當,像是剛從市場採購回來。向南只朝後視鏡裡瞥了一眼,視線就再也沒移開,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慢慢握起,指關節逐漸泛起森森的白。她怎麼沒有待在家裡?!
隨著女子朝傅宅越走越近,眼尖的狗仔很快發現了她,人群頓時潮水般湧過去,將她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起來,無數話筒爭相朝她身前遞,尖銳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地丟擲:
“傅太太,請問你對你先生出軌有什麼看法?”
“傅太太,請問你認識你先生的外遇物件嗎?”
“傅太太,請問你先生是不是已經開始對你感到厭倦?”
……
隔著車窗,隔著人群,向南依舊能看清她臉上,驚惶無助的表情,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她似乎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不施粉黛,所以她氣色顯得有些憔悴,手裡拎著東西,所以她無法招架狗仔的圍攻,只能被動地夾在人群裡,艱難地低著頭躲著往前擠,逃避那無數對準她的攝像頭,就像一隻毫無抵抗能力的羊,被圍在了狼群裡。
見狀,向南原本溫潤的雙眼此刻危險地眯起,目光如劍,周身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戾氣,似乎要將圍在女人身邊的狗仔全部撕碎。手下意識地就扣上了車門開關,幾欲推門出去為女人解圍,但下一刻,腦子裡繃緊的弦制止了他的動作。
當初是她自己選擇放棄他,嫁給傅夜司,現在他和她只是陌生人,他沒有任何立場幫助她。
再看女人一眼,向南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腳下油門深踩,車子便飈了出去,如同不曾來過這裡。
第3章
天邊晚霞似錦,夕陽最後一絲餘暉透過窗戶,斜照在室內,林夕專注的側臉沐浴在帶著餘溫的金色陽光下,如同文藝復興時期的油畫,精緻,優雅。
畫完設計稿的最後一筆,她擱下工具,從窗邊起身,將柔軟的長髮鬆散地在腦後挽成一個髻。她是仁恆的第二大股東,但是早就從一線退了下來,不管那些瑣事,只在重大決策時參與,算是顧問,其餘時間都用來畫稿,打理她的珠寶設計工作室,以及四處看展。
看一眼腕錶,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林夕拿起擱在窗沿的手機,發現早上傳給向南的簡訊他還是沒回。猶豫片刻,她撥通向南的電話,那頭響鈴好一陣,卻一直沒有人接,無奈只好結束通話,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向南只有在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才會接她的電話,顯然他現在不怎麼愉快。
身側的窗玻璃上,映著她從撥出電話時小心翼翼,卑微的期盼,到結束通話電話時,習以為常的失望。她心中惴惴不安,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否則以向南處變不驚的個性,不會無緣無故從公司消失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