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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勝伊彆彆扭扭,雖然不敢和賽維正面抗衡,但是已經暗暗的把矛頭對準了無心。用牙齒啃了一丁點芋頭糕的邊角,他飽了,開始斜著眼睛去看無心。三人是圍成了一個“品”字形落座,無心正是坐在他的旁邊。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無心一邊慢慢咀嚼,一邊疑『惑』的抬眼回望向他,又帶著上揚的調子,向他詢問似的“嗯?”了一聲。
勝伊冷笑著轉向窗外,不言不語。無心看出了他的異樣,放下筷子輕輕一拍他的手臂,結果他像被熱水潑了一樣,猛然一擰肩頭,又對著外面風景說道:“姐,照理我該向你們道喜,可又怕我道了也是白道。你想爸爸能同意你嫁給個窮困潦倒的和尚嗎?他身上穿的戴的,還都是我們給他置辦的呢!你若是真跟了他,你的婚姻,就不是下嫁兩個字可以說完的了。你把五姑的教訓全忘記了?”
他說話時,無心就怔怔的看著他,嘴裡還含著一點糕餅,面頰微微的鼓著。賽維兩隻耳朵對著勝伊,一雙眼睛瞄著無心,越看越愛。及至勝伊話音落下了,她『露』出了和弟弟一模一樣的冷笑:“你把我說成傻瓜了。難道我真能直通通的就跑到爸爸面前,說要嫁給無心嗎?我自然是有我的主意,你等著瞧吧!”
勝伊無所謂似的一聳肩膀,從鼻子裡笑出一聲:“哼。”
三人中的兩人吃飽喝足,出了館子。家裡的汽車一直等在門外,勝伊把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站在後排車門前仰頭望天。車內的汽車伕躍躍欲試的回頭看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下車為他開門。
及至無心和賽維也從後方趕上來了,勝伊還像根刺似的戳在地上,一動不動。無心伸手為他拉開了車門,沒說話,只笑了一下。
勝伊翻了個白眼,隨即愛答不理的鑽進車裡。賽維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當即翻了個同樣的白眼,心想你沒人要,我可有人要。難道我見了可意的男人不找,天天照鏡子似的看你嗎?
三人坐上汽車,無心居中。忽見賽維沒戴手套,一隻手縮在袖子裡,另一隻手就撂在大腿上。他下意識的握起了她的手,心中依舊是沒有生出天長地久的奢望,又想此刻自己每多關懷她一次,將來真相大白,恐怕自己就要多挨一個大嘴巴。大姑娘的手是能隨便握的嗎?不過有的握就是幸運,握一次算一次。將來算起總賬,她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自己在大問題上規矩一點,別耽誤她以後的婚姻,也就是了。
無心盤算定了,便把賽維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賽維狀似無意的望向前方,一顆心在暗地裡怦怦『亂』跳,同時聽見無心詢問勝伊:“你冷不冷?”
勝伊像只受了驚的雞崽子一樣,急赤白臉的將兩隻膀子『亂』扇一通,滿車裡都是他來無影去無蹤的手:“哎呀別管我別管我,離我遠點,一邊兒待著去!”
賽維沒有動,心裡想著對弟政策:“我是揍他呢,還是不揍他?”
勝伊半路下了汽車,說要找朋友玩去。賽維先還不理會,及至到了家,忽然發現勝伊居然隨身攜帶著支票本子,登時嚇得魂飛魄散,生怕勝伊被人誑去賭場,輸盡二人身家。
她把無心留在家裡,慌里慌張的獨自出去找弟弟。無心獨自留在賽維房中,這裡坐坐,那裡坐坐,忽然自己笑了,笑過之後翻出他的破旅行袋,找出了他僅有的一張小照片。眼看院內寂靜,他捏著照片坐在窗前,在陽光下面細看。
二十年前得到照片時,感覺它真清楚,真奇妙,竟然能把兩個人的面貌收在一張小紙片上,並且是活靈活現。說好每年都要拍一張合影的,倒要看看一個小女人是怎樣一點一點的老去;而縱算是女人老了,照片上的影子也依舊年輕。
可是,他們只有一年的光陰,月牙死在了十九歲的好年華,永遠不老。
手中的照片已經漸漸變得模糊,彷彿他與照片之間,隔著二十年的歲月風塵。時間剝奪他的一切,他是永恆的一無所有。
無心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想起了許多熱氣騰騰的往事。對他來講,往事也是珍貴的。他的人生是無涯荒野,十年之中,未必會有一件事情值得記憶。
旁邊窗臺上擺著一瓶蔻丹,是賽維用過的。蔻丹紅得熱烈,和照片形成了一個刺目的對比,陳舊的更陳舊,新鮮的更新鮮。
無心看看蔻丹,看看照片,諸如此類的對比看得多了,所以他並不動容,只嘆了口氣。
起身把照片收好,他坐回窗前,拿起蔻丹擺弄著玩。通紅的小玻璃瓶子帶著一點芬芳,無心擰開了上面的金屬瓶蓋,瓶蓋裡面伸出一根小刷子,浸染著淋漓粘稠的指甲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