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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以全不關心顧大人的死活,吃飽了就走。
從文縣到長安縣,中間幾十裡地,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兩縣之間有個挺大的鎮子,叫豬嘴鎮,名字雖然不好聽,可是挨著交通要道,還是個有名的地方。無心和月牙本意是到鎮子裡吃頓飽飯,好趕在天黑之前到達長安縣;然而下午進了豬嘴鎮,他們直到夜裡也沒出來。
鎮邊有戶人家出租房屋,是一排三間磚瓦房,玻璃窗戶,外面還帶著個柵欄圍成的小院兒。除了位置太偏僻之外,沒別的『毛』病。無心偶然發現此處,一眼就看中了。月牙其實比無心還盼著有家,無心說好,她也跟著說好。於是一下午的工夫,金條換成九百五十大洋,不但租下了房子,而且連鍋碗瓢盆米麵肉菜都一併置辦齊全了。房東認準了他們是私奔出來的小兩口,故而十分識相,並不多問。
三間屋子,只有中間一間堂屋開了大門,堂屋東西通著兩間臥室,格局大小都相同,統一的在窗下砌了火炕。堂屋裡面空空『蕩』『蕩』,門口兩邊各有一眼大灶。月牙樂壞了,兩口大灶全生了火,一邊蒸飯一邊炒菜。嶄新的鍋鏟磕著鍋沿,她心裡有種無法無天的痛快——當初要是不逃,現在自己早進了馬家的門了!給馬老頭子做姨太太,和給無心做正經媳『婦』,兩種生活孰好孰壞,一目瞭然。
兩人七碟子八碗的吃了一頓豐盛碗飯。月牙二話不說,收拾了碗筷就去洗刷,一切活計全不用無心『插』手。等到屋裡屋外都收拾利落了,無心已經在西屋炕上鋪了被褥,又喊:“月牙,來睡覺了!”
月牙應聲而入,卻是站在炕前對著無心正『色』說道:“咱倆還沒成親呢,不能糊里糊塗的就往一個炕上睡,往後想起來了,都不知道哪天算是洞房。反正我都跟你來了,我對你是啥心思,你也全明白。明天咱們翻翻黃曆,挑個好日子,也不用驚動誰,你我一人換一身新衣裳,再放一掛鞭炮就行。”
無心蹲在炕上,把鋪好的被褥推向一邊:“那我們還像在文縣一樣,各睡一邊好不好?”
月牙“哎呀”了一聲,又是不耐煩又是笑,自己彎腰抱起一套被褥:“你急啥呀?我還能半夜跑了啊?”
不等無心挽留,她快步去了東屋。無心倒是沒有追逐——其實就算睡在了一個炕上,今夜他也不會去動月牙。他的底細遲早是瞞不住的,而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能真碰月牙。
屋子裡面漸漸安靜下來,東西兩屋的油燈也都先後滅了。無心沒想到自己如此輕易的就安了家,心裡高興的睡不著。躺在炕上輾轉反側了一陣,末了他坐起身來,想要透過窗子看看月亮。
不料就在他靠近窗子的一瞬間,他忽然發現院門外面站了個人!
人不大,還沒有門高,若不是柵欄稀疏,無心簡直看不到。小人兒梳了兩條垂肩的辮子,想必是個小姑娘,衣裳卻是穿得『亂』七八糟,外面甚至套著一件男人的短褂。無心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見她一動不動的站在清冷月光下,直對著自家院門。
她不動,無心也不動,靜靜的緊盯著她。如此過了良久,小姑娘像是看夠了一般,姿態嬌俏而又飄逸的轉身便走。月光之中無心看得清楚,就見在她破爛凌『亂』的粗布褲腳之中,剎那間閃過一隻鮮紅底子繡金花的小鞋,倏忽而逝,鮮豔的像一點血。
無心眼看小姑娘越走越遠,因為不明就裡,所以若有所思的躺了回去。伸手從衣兜裡『摸』出那張黃符,黃符早已徹底乾燥了,他將黃符展開來看了一遍,依然是看不懂。
如果他是孤身一人,那來了什麼他都不在乎;可是東屋裡還睡著一個月牙,攥著黃符想了又想,他心中拉起了警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