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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七八扇野豬肉,抬了,就掛上了老槐樹斜伸出的粗壯枝椏。
八扇脂肥膘厚的野豬肉在陽光下,油亮得直晃人眼。豬肉收束停當,薛向衝蘇順民使個眼色,後者會意,從誇包裡掏出個銅盤和一杆菸袋鍋,便敲打了起來。震耳的鐺鐺聲,立時響絕四方,擴散開來。
此地,本是薛向刻意選定,離五豐糧廠不過百餘米。因為糧廠作風官僚,為圖省事兒,非要等鄉民聚齊,到下午兩點,統一辦理收購。這會兒,來賣糧的鄉民多在板車的空當下坐了,或喝水,或吃著自帶的乾糧。因著薛向定位明確,打得就食這幫賣糧的主意,選定的位置視野開闊。剛掛上豬肉的時候,便有人窺見薛向這邊的動靜,把注意力投注過。待得鑼聲一響。喝水的,啃烙餅的,倚輪小憩的。全驚動了。
數百人爬出車來,齊齊朝老槐樹圍攏,盯著那一排肥厚的豬肉,全場靜寂無聲。並午一人說話。不待眾人發問,薛向接過蘇順民遞過的喇嘛,便喊了開來:“老少爺們兒,先自我介紹下,咱們是來自快活鋪人民公社靠山屯大隊的。看咱們這架式。你們定會以為咱是來賣肉的吧?那您可猜錯了,咱還沒這個膽兒,敢挖社會主義的牆角…。。”
眾人鬨笑四起,誰也不會真拿薛向當賣肉的,倒不是見他生的斯文白淨,實是這會兒還真沒有私人敢這麼大模大樣地擺攤賣肉。眾人笑罷,卻又好奇薛向這會兒人在此處,支開了肉鋪。到底弄得什麼玄虛。
薛向見眾人笑聲止歇。接道:“咱確實不是來賣肉的,可咱這攤子支開了,自然不能沒些響動,也不能沒個說道。話說咱也是代表一級人民政府,絕對不是搞投機倒把的壞分子,這點大夥兒放心。事情是這樣的。這不,咱們山裡人抓了不少野豬。殺了吃肉,一時三刻。咱又吃不完;養又養不起,又不願去供銷社麻煩。大傢伙都是階級兄弟,咱自然要先照顧自家兄弟了。說好了,我這肉不賣,只換糧食!可咱鄉下人吃不起大米白麵,再說政府也管得緊,咱也不敢幹那違法亂紀的事兒。下面我就說說咱換些什麼…”
薛向話音方落,人群裡就開了鍋,你道怎的?原來薛向報的所謂糧食,竟是苞米茬、大豆餅、麥麩之流,都是莊戶人家用來喂牲口的,且這會兒,眾人車上都堆著這些雜糧呢。眾人吃驚的倒不是靠山屯社員們的生活之差,吃的竟牲口糧食,而是實實在在被薛向開出的兌換條件給驚著了:竟是按供銷社的肉價和糧廠的糧價,進行平價交換。其中省了最最重要的肉票,這可是天上掉陷餅的美事兒啊!
眾鄉民大喜過望,便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有機靈的乾脆就把板車推進圈子中央,指著便道:“一千一百斤苞米茬,你看給換多少肉?”說罷,便要薛向驗稱。
孰料薛向二話不說,卸下一條蹄膀,便丟了過去。那蹄膀連著半邊豬臀切的,少說也有二三十斤,按市價,豬肉七毛八,苞米茬兩三分計,那青年怎麼算也不虧。
有了這活榜樣,再傻的人也知道當務之急該幹什麼了。眾人轟的一下散了場,火急火燎地轉了身,就去推車。這下,竟是來得晚的佔了便宜,掉過車頭,就到了大槐樹下。倒是那幫星夜兼程到達縣裡的算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因著早來,車子排在最前端,抵在五豐糧廠的大門處,前後都被堵死,一時半會兒,哪裡出得出去。這幫倒黴鬼被堵得急了,氣得哇哇直叫,大喊著“先來後到,到哪兒都得守規矩”。哪知道這話的唯一作用便是引來陣陣鬨笑。
眾人無不在想:都這會兒功夫了,誰還跟你講溫良恭儉讓,豬肉先前都見了,就那麼多,去得晚了,一準沒了,這肉可比錢精貴,就是自個兒不吃,賣了換錢也花算,還不用看那幫過磅的活扒皮的冷臉子。
薛向此番張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眾人群情激昂,此刻,大槐樹已被眾板車封死,後方擠不進來,前方被急得難受,眼見起了爭端,揮拳揚鞭,似乎有了動武的跡象,這可不是薛向願意見的。
薛向慌忙舉起手中的那斷了半截的破喇叭,喊道:“都別急,也別擠,豬肉多的是,就算我現在把肉換給各位了,這小山也似的糧食,我也運不走啊。我看這麼辦吧,勞駕各位幫我把糧食運回靠山屯兒,到地兒之後,咱們現場分肉,那裡的豬肉還多著呢,包管不讓諸位空手而回。這樣吧,咱們也不讓諸位白辛苦,凡是運到的,咱額外再補上一斤肉。當然,不願意費這個力的,咱也不勉強,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有了薛向這番表態,底下的喧囂立止,眾人略一盤算,便覺跑一趟合算。雖說累點兒,莊稼人不就是吃得勞苦飯?再說,人家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