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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道是誰這般張狂,原來是薛老三啊,多年不見,我還真沒認出你來,若不是你依舊這副蠻橫模樣,我今日恐怕要錯過你這位我來京最想見的人了。人家都說落翅的風凰不如雞,我咋覺得你這完全是落翅的草雞賽風凰呢?你家老爺子都倒了,你還不知收斂,兄弟我真是替你擔心啊!”龍國濤先是送上一陣掌聲外加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算是助了自己開言前的聲勢,接著語帶驚喜地說薛向是他最想見的人,弄得大家都以為他們是故友重逢,最後卻是充滿快意的諷刺和咬牙切齒的收尾。這時,眾人哪裡還不知道,這是老仇人重逢,方有的場面啊。
在龍國濤不斷噴糞的時候,薛向怔怔地看著他出神,即使他言出如糞,薛向亦沒打斷他。薛向盯著他,不斷地思索來人是誰,這副尖嘴猴腮的尊榮配著副公鴨嗓子,我真不認識啊!薛向納悶了,聽他的口氣,有好幾年沒見了,必是幼時相熟,可這變化也忒大了吧,和我還有仇,可我收拾的人多了,到底是誰?薛向怎麼也想不起,來人是誰。慣因少年到青年的容貌變化最是巨大,況且都經歷或者處於變聲期,認不出來那是自然。若非龍國濤對薛向恨如江海,念茲在茲,無時或忘,恐怕他也難得認出薛向,何況他還得了個“三哥”的提示。
薛向正沉吟不決,龍國濤的話音落了,龍國濤如此含譏帶諷,薛向又豈會聽不出來,只是他一門心思地猜測來人是誰,沒顧得上出手收拾他。這會兒,他懶得管來人是阿貓還是阿狗,踢開拉到,打掃完蟲蟻蟑螂,好趕緊給心上人治病。
薛向一手託著柳鶯兒的脖頸,一手託著她的腿彎,儘量用讓她用最舒服的姿勢休息。他就這麼抱了柳鶯兒,向龍國濤逼近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眼睛在龍國濤左側額頭的髮際線處凝住。那隱在發線處的寸許的傷疤外翻殷虹,若非細瞧,哪裡發現得了,這時,他終於想起來人是誰——龍、國、濤。
往事如膠片一般,一幕幕地從薛向腦海裡飛了出來,在薛向眼前飛速翻過。
那是六年前的事兒了,薛向當時年方十歲,龍國濤亦是垂髫童子。龍在田七零年調到A軍擔任政委,龍國濤自也隨著他老子一起住進了軍區大院。龍國濤本不是個安分的傢伙,自小嬌生慣養,養成了一副頤指氣使、愛充大個兒的毛病。他這一住進軍區大院,稍稍一打聽,大院一號薛家的大兒子已經十六七歲了,且並沒有和他同齡的孩子。按照他心目中的排列順序,既然1號軍長家沒有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那作為2號政委家的自己豈不是這幫大院毛小子的天然首領?
龍國濤一到大院,初次和那些同齡的夥伴接觸,便自號為首領。且他不樂意只在區區一個大院內縱橫,其它的師團級家屬區,亦被他一一造訪,要眾小子皆奉他號令。一眾毛小子知道他是政委家的,雖然心裡老大瞧他不起,個兒又不高,瘦不垃圾,又沒做出讓人心服的事來,憑啥敢在老子面前稱大哥,可畢竟沒誰說出來。反正眾小子既不承認,也不反對,先跟你混著,且看暑假來的時候,讓你知道這裡誰是大哥。
龍國濤沒見著有敢出頭的簷子,心中雖對自己新收的這幫膽小的手下看之不起,可也不免有些自得,哥們兒的威懾力還挺強,以前莫不是我小看了自己,要不咱把四九城的毛小子一起收攏了?
就在龍國濤飄飄然、自以為已是一方孩子王的時候,七零年的暑假到了。每年的暑假薛向三兄妹都是在薛安遠的大院裡度過,今年自也是一樣,往年都是薛定遠夫婦一道送三個孩子過來,今年卻不一樣。由於薛向的媽媽李萍正懷著小適,薛向便自告奮勇帶了弟妹來了大伯家。
薛向這一來,大院裡的李紅軍自然得到訊息了,李紅軍立時就領了一幫毛小子尋了薛向就訴苦。在他們看來,只有薛三哥才是他們的頭兒,爬最高的樹、挑大毒蜂的窩、淌最寬最深的燕子河,這些都是自己沒有勇氣乾的壯舉。最讓人佩服的是,三哥曾經一人打倒過五個來搶玻璃珠的高年級學生,那時三哥也不過九歲。
龍國濤有什麼本領?又矮又瘦,只會仗了老子的勢欺負人。要不是家裡的老孃看得緊,揪著耳朵一遍遍叮囑要自己不準惹他,早削丫的呢,又豈會每天跟著他屁股後面,聽他指揮,做這做那。
薛向一遇上李學軍一夥兒,眾小子就把自己最近受龍國濤的鳥氣一股腦兒地朝他噴灑。薛向剛要安慰眾人,龍國濤居然尋上門來了。
原來,早有真心貼上龍國濤的小子把薛向到來的訊息透給了他,只說是大院裡軍長家的客人,每年暑假都來,在這一帶大夥兒都聽他的。龍國濤一聽,這還行?這不是闖到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