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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雖然講了酒,老爺子到底知道眼前的四位下午都還有正事兒,便是略盡心意便了,一餐飯個把時辰就結束了,三代的小子和女眷們如同完成任務一般,撂下碗筷,上來同薛家兄妹象徵性地問個好,再同安坐品茶的李老爺子問個安,一窩蜂地出門去也,那陣勢,更像是逃離。
李老爺子抿口茶,冷哼一聲,掃了堂屋裡陪坐的二子一婿,“一點教養也沒有,活丟老子的人,下回,再敢這樣,誰他孃的也別想進老子的大門。”老爺子自幼便是混山頭的鬍子,一輩子殺人打仗,老了老了,粗魯野蠻的脾性卻是一點沒變。
老爺子還待再罵,瞅見倚在薛向懷裡,抱著小白的小傢伙,到嘴的髒話,便打住了,“方才雜亂,也沒給你們好好介紹介紹,這位是你們薛家大叔的侄子,也就是你們的兄弟,叫聲三弟差不離,以後再見,可別見面不識,那就鬧了笑話。”
先前,李維、李持兄弟一家和荊襄一家確是趕了個前後腳,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十好幾口子,倒是真沒怎麼介紹,眾人只知道這一對兄妹,是自家頂頂重要的客人,今次老爺子召集全家,顯然就是為了給這對兄妹接風,其中以示隆重之意不言自明。
“哪個薛家大叔,多大年紀?”開口的是李家二子李維,現在遼東省軍區混個團參謀,因著不在野戰軍,一直不受老爺子待見。而這一問,顯然是直衝薛向而去,畢竟他這四十來歲的人了,反倒和一個二十啷噹的毛頭成了兄弟,心中自然不痛快至極。
李老爺子最煩的就是這二小子,竟然揹著他混進了一直被他視作和解放前偽軍差相比擬的地方部隊,實在是丟他老中野赫赫有名李大棒槌的臉,這會兒見他又出不中聽之言,立時就要喝罵出聲來,卻被一邊的長子李維搶先開了口。
李維一拍大腿,站起身來:“爸爸,莫非是您的老戰友、在徵南之戰中打出我軍威名、現任嶺南軍區司令員的薛安遠叔叔?”
李維不同其弟從軍,而是從政,四十五六的他,仕途頗為通達,已經是遼東省財政廳副廳長。在這個老幹部扎堆的時代,已是頗為顯眼了。李維不似其弟,對仕途最是熱衷,一想透薛家大叔何人,便驚聲報出了薛安遠最光彩的履歷。這會兒,李維確是喜悅多過驚訝,沒想到老爺子還有這一層關係,真個應了那句老話:薑還是老的辣。
說起來,李維如此激動和感慨,卻也是另有原因的。眼下的李家看似有個開國中將。風光無比,實則外強中乾,且又有後繼乏人之憂。畢竟李老爺子雖然享受著高幹待遇,可不論是在政界,還是在軍中,影響力已然大大消退。政界還好說,畢竟老爺子壓根兒就沒怎麼往那一堆摻和,可軍中。這李家人安身立命的所在,現下的形式也是江河日下。
一者,李老爺子不似薛安遠那般下放時還掌握著野戰軍部隊,李老爺子當時卻是在總參不掌握實際部隊,俗話說“將軍不帶兵,說話沒人聽”。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李老爺子下放前,就斷了親近的層級連結,解放後,又沒有安排具體職務。只在遼東省人大掛了個副主任的虛職,這就更不能和薛安遠這上有老首長照料,下有老A軍力挺的老兵頭相比擬了。
二者,薛安遠南征之戰,大放異彩,現又掌握著眾大軍區中最具實力的嶺南軍區。但凡心明眼亮之輩,無不知道薛安遠的前程絕不會止步於大軍區司令員,而後升往何處,那便有十足的想象空間了。
這邊,李維身為李家長子,自然要為家族繁榮和後路操心,正逢著四處無著之際,薛向扛著薛安遠出來了。怎不叫他欣喜若狂?這可是實打實地硬關係,不拉扯好了,那就是十足的傻瓜!
李維話音方落,李持和荊襄齊齊現出驚容,二人同樣沒想到老爺子背後,還隱著這等關係。李持還好說,畢竟是李家自己人,荊襄就不同了,他老子原本是李老爺子的下屬,可近些年,荊家老爺子在軍中的勢頭一直不錯,已然做到了野戰軍的副軍長,反觀李家,除了老爺子掛著個開國中將的顯赫身份,內裡幾乎已然成了空筒子,若不是顧忌著李家老爺子最後這點餘威,身為遼陽市局副局長的荊襄早不耐煩對李家人伏低做小了。
而此刻,聽了眼前這年輕人的來頭,再看這年輕人和自家老丈人的親熱勁兒,荊襄心中沒由來的一聲感嘆: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心中卻是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一邊為不能蓋過李家人,回家還得接著受黃臉婆的氣而怨憤,一邊又是得意這李家人的關係,不正是自己這做姑爺的關係麼,為平添一份通天的關係支脈而欣喜。一時間,竟想得心如亂麻。